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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地告退了。
皇帝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很是怅然若失。
他盯着自己刚才被季衡主动握过的手看,发了一阵呆,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季衡回到家,已经是晚膳时候了,没想到正屋里只有许七郎,没有许氏。
季衡觉得诧异,一边回屋洗手换衣裳,一边问跟着自己进来的许七郎,“母亲呢?”
许七郎没有让荔枝伺候季衡,就自己为他拧了帕子让他擦手洗脸,回答道,“四姨娘来把姑母请过去了,姑母过去就没回来。”
季衡擦了脸,垂着长长的眼睫毛,眼睫毛在脸上映出一片阴影,这样既是个沉思的样子,又显出些他自己完全不知的媚气。
许七郎又去为季衡拿衣裳他换,季衡已经在问荔枝,“荔枝,你知道四姨娘那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连一向消息灵通的荔枝也是大摇其头,“不知道呢。恐怕不是小事,连四姑娘都被赶出来了,现在在东院里和四姑娘在一起玩。而且连暮雪她们也没让进院子,西院的门让妈妈们守着了,是不让人进去的。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许七郎不是个傻的,其实他是非常聪明,只是在季府没什么事的情况下,他不是读圣贤书就是看各种民间话本,心思单纯,为人爽朗,一边崇尚话本里的真爱无敌,爱能大过生命,另一边,还喜欢话本里面那些豪杰们的爽快和洒脱。
不过,这次荔枝这话一说,他就明白了,这事恐怕是与三姐儿有关。
毕竟荔枝说的那话里,是四姐儿和五姐儿去了东院里,可没有说三姐儿也去了,那就是三姐儿还留在西院。
想到三姐儿对皇帝有情愫的事情,许七郎就觉得是这件事。
虽然已经想了很多,他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一派真诚样子,拿着季衡的衣裳,为他抖开让他穿,说,“衡弟,赶紧把衣裳穿上,不然你脱了外衫可要冻到了。”
他处在变声期,声音略哑又沉,季衡伸手将衣裳穿好了,他就说,“你饿了没有,饿了就先吃晚膳,我去西院里看看母亲她们去。”
既然许七郎都能猜出是出了什么事,季衡怎么可能猜不出。
许七郎说,“你在宫里陪伴皇上也辛苦,先吃点东西再去西院吧,不然进去了出不来,还不得一直挨着饿吗。”
季衡道,“在宫里吃了些点心,不是很饿。”
说着,又伸手拍了许七郎的肩膀一下,道,“你在变声,别总说话,小心以后你声音就是这样敲破锣的。”
许七郎说,“衡弟,你是嫌弃我声音难听吧。”
季衡道,“别说话。”
许七郎闭了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最近声音不好听,为了不让以后声音一直遭受季衡嫌弃,还不如现在就闭嘴。
季衡喝了一口茶,就往西院去了。
路上倒是问了荔枝,“父亲还没回来吗。”
荔枝说,“大少爷,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想来是没回来的,不然四姨娘也会让人去请老爷了吧。”
季衡却不以为然,觉得即使季大人回府了,说不得四姨娘也不会先告诉他。
西院门果真是关着的,还守着两个老妈妈,一个是许氏跟前的,一个是四姨娘跟前的,倒没有别的人,想来是不让人在这里徘徊。
两人见到季衡,都赶紧过来行礼。
季衡说,“我进去看看。”
两人有一丝为难,最后还是开了门,恭请季衡进去了。
这时候时辰不算早了,临近中秋,白天在变短,这时候暮色已经降下来,天空和院子都笼罩在一层浅浅的灰色中,静谧肃穆。
季衡进了院子,院子里还没有点灯,更显得灰暗而肃穆,西院不小,有很多间房,季衡直接就往三姐儿和四姐儿住的那座楼走去,下面房门却是关着的,季衡伸手推了推,推开了,他就径直往楼上走。
因为上楼有声音,楼上就响起了四姨娘的声音,“是谁上来了?”
季衡已经登上了楼梯,在昏暗的光线里,对上了眼眶发红的四姨娘的眼,他说道,“姨娘,是我。”
四姨娘愣了一下,她知道季衡虽然年岁尚小,但在家里,却是大半个当家人的样子了,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声音尽量正常,说,“是大少爷呀,什么事?”
季衡知道自己已经十三岁了,上姐姐的闺房来也是要忌讳的了,就答道,“母亲在这里吗?是出了什么事?”
他已经走到了四姨娘的跟前,三姐儿和四姐儿的卧室在里面一间,许氏在里面已经听到了季衡的声音,就到了卧室门口处,说,“是衡哥儿来了?”
季衡道,“母亲,是我,时辰不早了,这个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外面的奴才们也知道这院子里出了事,恐怕会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四姨娘已经转身进了卧室去,许氏过来拉了季衡的手,说,“这事,也给你说一说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满,当然不是对季衡的不满,而是对引起事情的三姐儿的不满。
季衡被许氏带进了三姐儿的闺房,季衡只来过几次这间房间,还都是年岁更小的时候来的,此时见房间里有着两张大架子床,又有衣柜箱子多宝阁,梳妆台桌椅贵妃榻等物,因为一众家具都是紫檀木的好家具,和闺阁的秀丽温婉衬在一起,增加了端庄厚重和大气。
只是,一把椅子上却是绑着一个人,正是三姐儿。
季衡愣了一下,心想三姐儿即使做出了不好的事,也不用将她绑起来吧。
季衡被许氏拉着在贵妃榻上坐下了,四姨娘则走到了三姐儿跟前去,说,“你弟弟来了。”
三姐儿抬头看了季衡一眼,然后就哑着嗓子说道,“我不要去扬州,我在京城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朋友父母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嫁到扬州去。你们也说了,皇上是要我入宫的,你们为什么要我嫁到扬州去,我是不愿意去的,反正你们觉得我就是个拖累,那么,就任由我去出家做姑子好了。我会在庙里面为你们祈福的,只愿这个家里越来越好……”
四姨娘这时候怒喝了她一声,“你这个丫头,平常都是规规矩矩很听话的,怎么就在这件事情上这么死心眼。皇宫是那么好进的吗。就说说先皇,后宫原来也有十几个正经宫妃,最后活着的,你难道不知吗,只有太后娘娘和徐太妃。宫里进去了,你就再出不来了。那里有什么好呢。”
三姐儿又哭了起来,“娘呀,你这么劝我也没有用。大家都是这么活着,你每日里活得开心吗,反正就是这么活着,然后生儿育女等死罢了,我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一活,以后怎么样,我自是不会后悔的。”
四姨娘又开始抹眼泪,对许氏说,“太太,你看看她呀,就是这样执迷不悟。我真是白生了这么个女儿呀。”
三姐儿道,“娘,你别哭了,谁说我入宫了就只有坏的呢。我嫁去扬州也是远嫁,你在京城,难道以后就能见到我吗。我进宫,咱们反而还是在一座城里呀。”
许氏不说话,只是沉着脸。
刚才光线暗,季衡注意了三姐儿,却没有看清楚,此时仔细看了,才心惊地发现三姐儿一头乌发披散在身上,被绞坏了很多,地上也有头发,她神色决绝,或者该用坚定来形容更恰当。
季衡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三姐儿这个性情脾气,放在他前世的世界倒是可以活得好些的,奈何是这个时代呢。
他想到要是自己被判成个女人,即使有自己的主意,恐怕一生也是郁郁不得志,对三姐儿,他就生出了些许同情。
季衡说道,“母亲,姨娘,你们先下去,我同三姐说几句话可以吗?”
四姨娘赶紧感激地说,“大少爷,你是最懂道理的,你就劝一劝这个死丫头吧。”
许氏轻叹了一声,和四姨娘一起出去了。
季衡起身去将房间里的几个烛台上的蜡烛点亮了,房间里很快就被光明充盈。
三姐儿被绑在那里,竟然并没有要求季衡将自己解开,而是发着呆。
季衡问道,“三姐,要帮你把绳子解开吗?”
那也不算是绳子,是用衣裳做的绳子,想来当时是慌乱中就地取材。
三姐儿看了他一眼,说,“就这样吧,我将娘的手划伤了,这么被绑着,也是应该的,你解开了,我心里反而难受得紧。”
季衡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了张距离三姐儿近的椅子坐了,这张椅子上刚才坐的是四姨娘。
季衡说,“三姐,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不明白,因太后娘娘的关系,皇上他并不喜欢后宫,现今在宫里的皇后,徐贵人,邵妃,都不得宠。而且皇上他忌惮妃子的娘家,谁家女儿真进宫了,说明这一家恐怕对皇上来说,就是一边拉拢一边戒备一边想着要铲除的了。再说,皇上怕太后害了自己另立自己子嗣,最近几年恐怕都不会要子嗣,他年岁还小,我觉着都还不大通人事呢,你要是进宫,要面临的问题,你看清楚了吗?这几年,都不是进宫的时机。要是再过些年,皇上坐稳了皇位,有心亲昵女人了,倒是可以入宫了。但是,三姐,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比皇上还大一岁,你等得起吗。你是等不起的。你之前说与其碌碌无为地过一生,倒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阵子,这样的豪情,倒是令人感佩的。只是,你想想,四姨娘要多难过呢。”
三姐儿听季衡这样说,先是咬了咬牙,之后却是冷笑了起来。
季衡觉得她是又要发疯,没想到三姐儿却是十分冷静地说道,“衡哥儿呀,皇上待你好吗。”
季衡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三姐儿继续说道,“从他数次来咱们家里看你,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对你好吗。他对你那么好,你看看你都在想什么。全是权谋利益,他用心对你,你不过是用心算计了利益再去对他罢了。他对你那么好,对咱们家也这么好,难道他不值得你,不值得我用心去对他吗。我只是可怜他罢了,作为皇帝,在宫里孤零零的,太后娘娘一心想他死,皇后,宫妃们,谁在真心对他呢,他是皇上,可也是可怜呀,我心疼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进宫了要去做让他芥蒂和怀疑的事情呢,我只想对他好,他不想要子嗣,我就不为他生,我站在他身边,对他好不行吗。纵然是死了,我也是不后悔的,这人一辈子谁人不死。我不怕死,就是怕我嫁到远远儿的地方去,连听到他的消息,还要隔了千山万水,或者就是干脆听不到,却为别人生儿育女,一辈子就这么不甘心地过了。”
季衡听得心惊,一边觉得女子的爱情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边又觉得自己的确是该受三姐儿这骂的。
皇帝对他的确是好得满腔心意,他却是将一切都在心里斟酌了很多遍才会去行事。
他对皇帝有没有愿意为之死的心意呢,季衡觉得有。
但是,他不是一个嫁出去了就出嫁从夫的女人,他身后还有这整个季家,他的一言一行,做什么事,不仅关系他自己,还关系着这个季家。
他哪里能如三姐儿这么任性。
他虽然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但是心里种下了这颗种子,总觉得对皇帝他是辜负了的。
季衡沉默了好一阵子,说,“我去劝一劝四姨娘和母亲,然后和父亲商量商量,最后事情怎么办,再看吧。”
三姐儿倒对他笑了笑,说,“我知道父亲从季家的前途出发,也是不想要我入宫的。我只求,不要把我嫁到扬州去,就让我找个京里的庙做姑子好了。”
季衡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地叹了口气,看着她说,“三姐,你是平常太懂事了,所以非要这么飞蛾扑火一次,才行吗。”
三姐儿却道,“你比我还懂事,到时候,你又要如何呢。”
季衡皱了一下眉,觉得三姐儿是钻了牛角尖,不再和她说话,人也往楼下走了。
这时候,整个西院里已经点亮了灯了,西院被笼罩在这一层光里,雕梁画栋,桂子飘香,那一座曾经煮酒吃蟹的凉亭还翼然而立着,秋千静静地在那里,曾经坐在上面的少女,方才在说愿意为了爱情去死。
季衡没法嗤笑三姐儿,他心里感觉复杂难言,而且,皇帝抱着他的身体,闪烁着目光亲吻他面颊的那一幕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有种比当时更加莫名的心惊。
季衡对四姨娘说,“三姐事情想得很通透,怕是没法劝她回心转意的。也不必绑着她了,她不会做傻事的。”
四姨娘说,“好好一头头发,绞坏了那么多,还不叫做傻事。”
季衡不好再说,就和许氏回了正院里去了。
许氏也不多说不多问,直接让上晚膳,许七郎也没多问,只是一个劲吃,又给季衡剔鱼刺。
季衡知道这事对许氏对四姨娘说都没用,还是要和季大人商量,所以饭后和许氏说了一声,就往前院去了。
没想到季大人是真的还没有回来。
季衡就留在季大人的书房里等,倒是没有等太久,季大人回来了,似乎是喝了点酒,想来是受了人的邀请去赴宴的。
看到季衡,季大人一边洗脸擦手,就问道,“等多久了?”
季衡找他一向是有要事,季大人对待季衡,也都是把他当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了。
季衡说,“没有多久。”
季大人拾了一番,也就去坐下听季衡说事情了。
季衡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将三姐儿不愿意嫁到扬州去,或者入宫,或者就去出家当尼姑的事情说了。
季大人没想到一向听话乖巧做事妥当的女儿竟然可以这么刚烈,于是呆愣了好几秒钟,然后他才说了一句,“真是不懂事,胡闹。”
季衡却说,“三姐她是有自己主意的,其实让三姐入宫,也并不是全无好处,我要回江南去,三姐对皇上一片痴心,皇上不会不明白的,至少这几年,皇上不会因三姐入宫而对季家防备起来,而再过些年,他明白三姐情意,说不得也会生出爱意。皇上是个温柔的人,谁对他好,他是知道的。”
季大人皱着眉头沉默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给一个答复,先让季衡走了。
许氏觉得三姐儿十分不懂事,特别是拿着剪刀绞头发时候的疯狂样子,更是让许氏忌惮,许氏不怕六姨娘那样的骄矜的没脑子的人,但是挺怕动不动就发疯的人。
她小的时候,家里也是有个姨娘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让她十分厌恶。
许氏因为对三姐儿很不满,在季衡回去后,她就让儿子赶紧好好休息,不要去想他那个姐姐的事情了,让季大人去担心去吧。反正是他生的。
122、第一百零三章
四姨娘当晚还是放不下心,知道季大人白天总是在衙门办事,回家的时间不定,所以即使是三更半夜了,她也找了人去请了季大人到西院里去。
季大人去了,四姨娘拉着他就是一通哭,请求他拿个办法来,不然,她就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当时三姐儿不愿意回扬州去,听说要在扬州给她找婆家,她就更是发了疯,拿着剪刀就绞头发,她一向是爱护她那一头头发的,这时候却是说绞就绞了。
四姨娘去制止她,甚至被伤了胳膊和手,流了不少血,然后将三姐儿绑了起来,她才冷静了一些。
季大人只好也去找了三姐儿说话,三姐儿还是那一套理论,反正是觉得她虽然生而姓季,但是死却要姓杨。或者就去当尼姑,一生侍奉在佛前。
季大人也是愁得很,不再和天真的三姐儿说话,下楼对四姨娘说了一声,说他再仔细想办法,就离开了。
皇帝前一日才和季衡闹了矛盾,但是这时候是“打是亲骂是爱”的感觉,即使闹了矛盾,皇帝还是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季衡,所以他又让人去接季衡进了宫。
季衡想着自己的伴读之职,还是就进宫了。
前一天就皇后的事情,两人谁都没有提,而季衡,见到皇帝,他心里倒是有了些不自在,是皇帝亲了他脸的后遗症。
之后的日子里,季衡几乎是每日里都进宫,皇帝因为他召见几个宗室的时间也少了。
中秋节时,因为皇帝说要节俭,所以不办宫宴,太后倒是办了个小型宫宴邀请了她的娘家人和几位身份贵重的诰命进宫参加。
皇帝算是给了太后面子,也前去坐了一会儿。
太后就说,“以前宫里冷清得很,现在有了雅儿,徐琉、芷兰她们进宫来陪着,哀家才觉得稍稍热闹了些。不过,宫里人还是少。皇上你是勤政爱民的,但是你正是少年时候,多纳些后宫也是合适的。”
皇帝笑了笑,说,“朕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守护体才更是重要吧。”
太后一听,就是哎哟一声,道,“皇上,你这是听谁说的乱七八糟的话,这人真真该被杖毙。这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最是应该的。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你看看你,现在你的皇后,妃子,贵人,谁的肚子有动静。”
皇帝不想和太后扯这件事,他是难得进后宫的,去了也多是坐一阵子,反正就是不会让这些女人这个时候怀上他的子嗣。
皇帝说道,“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母后,你就别如此难为我了。”
看来他是毫不避讳说自己不行,殿里只坐了太后,徐太妃,还有他的三位后妃,其余诰命和姑娘们,都在外面坐着聊天赏月吃果品月饼。
所以皇帝那话说出来,倒不会造成太多人的恐慌,只是让殿里的几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而已。
太后最是强势,直接说,“既然皇上如此说,那就让太医们来为你诊治。”
皇帝皱了眉,说,“母后,您如此关怀儿臣的身子,儿臣甚为感动,只是,这时候外面女眷甚多,却不是召太医来的时候。”
太后还要说什么,这时候,皇后就劝道,“母后,您就不要太过忧虑了,皇上是明白您的心意的。”
太后语气缓了一些,才转移了一个话题,不过转移的话题也是围绕这件事,也就是说该选一批秀女了。
她觉得宫里太过冷清,要进新人才好,而且还意有所指地说徐贵人,邵妃两人不会笼络皇帝,让皇帝都无心后宫,那么,选新人进来,也许有合皇帝心意的。
皇帝觉得此事可有可无,也没有拒绝,然后就说他邀请了宗室的那些位堂兄堂弟侄子们进宫来,他们都还等着,也就告退了去了凤翔殿。
皇帝走后,太后才开始发脾气,说赵致雅道,“你也入宫一年了,真是连皇上脾气都没有摸透,到底是在怎么长心眼的。”
又说徐贵人和邵妃不争气,然后还说,两人谁赶紧肚子争气了,就晋位分做贵妃。
两人也都是忍气吞声,诺诺应是。
皇帝一路到了凤翔殿,下了轿子,走到偏殿门口,看到张和生守在那里,就问,“季衡,可是接到了。”
张和生赶紧行了礼,答道,“回皇上,接到了,季公子在里面。”
皇帝疑惑道,“你不在跟前伺候着,站在这里做什么?”
张和生恭恭敬敬回答,“季公子衣裳弄湿了,在换衣裳。”
皇帝道,“那你就不伺候着了?”
张和生道,“季公子不让人伺候。”
皇帝推开了门,殿里点着好些宫灯,明亮非常,皇帝看到季衡并没有在大殿里,就直接进了旁边的房里,季衡正脱掉了外面的衣裳,只剩了里面一件单衣,想要换衣裳,发现张和生找来的衣裳是宫女的,实在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穿。
皇帝一眼看到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单薄身影,“君卿?”
季衡赶紧转过了身来,看到皇帝已经接近了,就赶紧将手里的宫女衣裳往身上套,道,“微臣衣衫不整,请皇上恕罪。”
皇帝拿起他脱下来的衣裳看了看,发现果真是湿了,就十分惊讶,问,“这是怎么把衣裳弄湿了?”
季衡无奈地说道,“方才微臣在殿旁站着,一不小心竟然摔了一跤,从台子上摔了下去,没想到下面居然是以前种着荷花的水缸,幸得水缸小,我人没有掉进去,衣裳却是弄湿了。”
皇帝看季衡说得无奈,他知道季衡一向小心,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倒,说不得是别的原因,他知道问季衡问不出结果,也就不问了,只是关心他的身体道,“可有伤到哪里?”
季衡摇摇头,“皇上也知道外面的那个台子很矮,摔不坏人,又有花木挡着,微臣无事。”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又看着他穿宫女的衣裳,就诧异道,“这是宫人的衣裳,你怎么穿这个。”
季衡其实倒是很理解张和生的,这宫里,又没有皇子,除了皇帝的衣裳,就是内监的衣裳,或者就是宫女的衣裳。
皇帝的衣裳,张和生可不敢拿给他穿,而内监的衣裳,也是不好拿给他穿的,就只好找了宫女的衣裳给他。
季衡只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