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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了亮,“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程翰良撇过头,静等下文。
“四爷你不是说想做对血凤凰,可惜差了半边吗,所以我当时就想着趁这机会跟钱虎讨要下,他必定不好意思不给我。”
“顺水人情做得不错。”程翰良露出畅意,伸手接过那块红翡,半开玩笑道,“小人。这仇记得好。”
红翡只被切开一个很小的平整滑面,大部分还被风化皮壳包着,程翰良垫了垫,又道:“你之前将枪对准钱虎的右眼,实际上触到他的大忌了。”
“是因为他仅剩一只了吗?”
“不全是。”程翰良漫不经心言,“他的那只左眼,是很多年前与我相赌时输掉的,你今天被我带过来,他怎么会不对你怨气相加?”
“难怪。所以说啊,赌博害人不浅。”李琅玉朝后一仰,将脖颈靠在松软车椅背上,渐渐生出一丝倦意,因之前的大喜大悲,胃里也是饥肠辘辘,想吃点甜的。
程翰良端详着他,俏皮的黑发在椅背上被压出折弯的痕迹,白净的长颈子像被溪水打磨的卵石表面,冷清清的,指不定夜里还能放光。程翰良将手伸向他的后脑,李琅玉察觉后轻轻一颤。
“头发会翘。”他简单说道,同时耐心抚平那戳软发,为防被衣领弄皱,又伸手在脖子后面划了一道,带出几许发丝,仿佛是弯弯曲曲的清水浸到指缝里,每一处都鲜活。那触感果然是冷清清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那是把空枪?”程翰良问他。
“掷骰子时有点怀疑。”李琅玉道,“起初那副骰子明明是很新的,后来我拿到手上时发现1点、2点这些面有磨痕,应该是经常触地的缘故,我听说过赌场作弊的一大手法就是往骰子里灌铅,这样点数几率就能改变。想来钱虎那里应该有两副骰子,一副大,一副小,我猜小的时候他便换上了容易出现大的骰子。”
“观察倒是挺细致,但不足以成为充分证据。”
“确实。”李琅玉赞同道,“之后开枪时,我记得钱虎第一枪是两根指头搭上扳机,我自己试的时候觉得很不顺手,空间太小,然后他的第二枪又换上了单指,若是出于偶然,不符合一个经常玩枪的人的习惯。”
“所以另有玄机?”
李琅玉点了点头,“我在第二轮时用的是双指,结果发现将扳机往上压的时候,枪座下方有一个小槽会被打开,应该是出弹口。然后我再联想到掷骰子,他为了保证最后一枪在我这里必须得拿先手,用双指也是为了掩护开槽这个动作。”
他有板有眼地分析着,眼底淌了片星河,整个人神采奕奕,跟古时骑马看尽长安花的探花郎一样骄傲,他自己尚不知,却落在了程翰良眼中。
“有理有据,可还是不够。”程翰良凝视他,声音里融进了细微温柔。
过了半晌,李琅玉低声说道:“其实还有一点。”却迟迟未再开口,仿佛千斤之言藏在心底。良久,他睁着一双单纯明豁的眸子,将这单纯明豁全部赠给程翰良,大大方方,好似真诚地不求对方报以琼玖。
“还有一点,我相信你。”他说道。
程翰良脸色微微一滞,眼中墨色云诡波谲,有探究的光、含情的犹疑,就不知是哪种占了上风。他不露声色,“既然你知道没有子弹,为何最后不当场戳穿,还要拿刀自惩?”
李琅玉正过身子,低眉笑笑:“我虽讨厌赌博,但今天,也想赌一件事情。”
程翰良心领神会,匀开那对阅人无数的眉眼,唇角扬了扬,“你赌赢了。”他过去拿捏他人心,为权为财为假作真情,如今却被小儿拿捏了一会,还是如此简单。风水轮流转。
片刻后,他想到了什么,复又看向那张年轻面孔,问:“可你有没有想过赌输的后果?”
李琅玉认真答道:“你说的,有些事情值得以命相赌。”
程中将摇头大笑,无奈中自成风流,“琅玉啊琅玉,你可真是个宝。”
小叶在前面开着车,也不由地跟着乐起来,他家少爷不是宝,谁还是宝?
李琅玉这时赶巧瞥到车外的一家“食锦记”,连忙让小叶停下。
“肚子有些饿了,想去买点芝麻糖吃。”
“去吧,在这等你。”程翰良看着他一路小跑到店里,有雾茫茫的白色水汽从旁边的包子铺中飘出,隔开了他的视线,人一多,竟马上找不到那个孩子了。他又张望了会儿,直到那身影重新出现,才放下心来。
被布包着的红翡原石还握在手心里,程翰良低头看了看,脸色却不似先前愉悦。小叶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难得开窍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程翰良缓声道:“买回一只花瓶,里面藏了只小狐狸。”
“这么神奇,养着呗?”小叶惊诧道。
养着?程翰良阖上眼,双眉微锁,什么都没说。
第19章十年无梦到长安9
回酒店的三天后,程中将的几位旧部邀请他们共聚,席间杯酒交错,满瓶下肚,跟开闸放水一样豪气冲天。李琅玉勉强招架,被灌了几杯后胃里一阵火烧,程翰良为他拦住接下来的全部,这孩子酒力不行,别太为难他。
有人埋怨说,秘书还是得招个能喝的,这么点酒量怎么行!
“他不是我秘书。”程翰良解释道。
“那是谁?”
没有再答了。
结果,这场饭吃下来,饶是酒量甚好的程四爷也醉了不少,李琅玉叫来小叶帮忙,一路磕磕绊绊,将程翰良扶回卧室。他打来清水,匆匆洗去脸上汗渍,帮程翰良解了外套,又蹲下`身子替他脱鞋。
程翰良一只手搭在床柜上,狭长的双眼半阖半开,浮着跌跌撞撞的醉意。他低声笑问:“你怎么在这?”嗓音里沉淀着脉脉深情,镶金嵌玉一般雍容。
李琅玉抬头看他,平心而论,这个男人面相确实极佳,十多年前是少年英才、傲气逼人,像把寒光匕首,现在倒是敛了许多锋芒,活得更有人情味,但风流韵仍在,变成了无懈可击的护盾。李琅玉只当是醉话,道:“四爷你喝多了,我陪你回来的。”
程翰良不移视线,只看他,目光也凝住了,仿佛是踏遍千山后的游子,看到了小故乡,有执念,也有情怯。“回来了怎么不告我一声?”
闷头闷脑的一句冒了出来,李琅玉还在思索如何回答,便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半边脸颊,他未来得及躲开,程翰良就已拥上他的后背。
“四爷……”
低低的唤声只开了个梢儿,剩下的尚不及抖落,一山的风雨便吞没了全部。程翰良倾下`身,吻了他,仿佛千里江河中的一叶孤舟,风来时向前荡去,风散时顺流而下。方方舌尖撩进唇齿之中,在口腔上颚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