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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压得极低,不知为何,豆苗儿蓦地想起去年她刚领黑妹进门时,黑妹也埋低了头,缩成一团动都不动,十分生疏拘谨。不过陆宴初是人呀,犯不着这么害羞胆怯吧?豆苗儿忍住笑意,提起重重的裙摆快步跑进屋子里。
她脚步声“哒哒”,停顿下来时,屋内旋即亮起橘光。
陆宴初这才抬头,借浑浊的光线打量整洁宽敞的小院,然后拧干衣袍里的水渍。
顾不上拾自己,豆苗儿一进门就翻找出干毛巾,又手脚麻利地开始生火盆,蹲着用嘴呼呼吹旺火势,她招呼院子里的陆宴初:“你快进来呀!”
应声,陆宴初慢慢进正屋。右脚方踩入门槛,却猛地了回去,他仓惶背过身,蹙眉盯着天空那弯白月亮,语气透着逼问:“你怎么还没换衣裳?”
“啊……我……”豆苗儿盯着他背影,委屈嘟嚷,“我这不是怕你冻坏了么?”
陆宴初面颊发烫,他不明白她说话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好像总是在……
两人说话的空档,大黄已经机灵地蹲下来开始烤毛了,不知躲哪的黑妹咬着根鸡腿跑出来,将鸡腿丢在豆苗儿脚边,它仰头“喵喵”叫着,似在邀功。
“瞧你傻的!”豆苗儿望着它无奈地摇头叹气。
“你先去换衣裳。”语气平和了些,陆宴初忍不住的再度催促。
“好。”豆苗儿想他定是关心她,便笑弯了眼睛,“陆家哥哥,干毛巾放在桌上,你过来擦擦,再烤火暖暖身子先。”
“嗯。”陆宴初只答应,却不动身。
郁闷地扭头进内屋,豆苗儿心想,他们方才也算生死与共了一回,陆宴初咋就那么扭扭捏捏呢?是不是读书人都特别矫情?
换下湿淋淋衣服,豆苗儿找了身男式睡衣给陆宴初。这是她用以前剩下的布料给大爷爷做的,刚完工,没来得及送过去,不料此时派上了用场。
两人坐在火盆远处,大黄与黑妹各占一席,趴在地上睡得很舒坦。
“谢谢啊!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豆苗儿弯腰给大黄顺毛,腼腆地望向他侧脸,摇曳的火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暖色,但
话语一顿,豆苗儿皱眉,她小脸紧张,担忧不已的问:“陆家哥哥,你是不是热?还是不舒服,脸好红啊!”
“不热,也没有不适。”陆宴初否认,他侧了侧身子,避开她投来的视线,干巴巴补充,又像是解释,“是有点热,但不碍事。”
“那就好。”他脸红成那般,就说不可能不热的,咋还不好意思承认呢!豆苗儿立即殷勤地起身倒了杯凉茶,双手递给他,甜甜道,“陆家哥哥,给你降降火。”
借咳嗽掩饰尴尬,陆宴初浑身僵硬地接过来,绷着身子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接下来豆苗儿问一句,他答一句,十分规整。
原来大黄去旁边大爷爷家找不着帮手,便跑去小木屋找陆宴初了。越听豆苗儿越觉庆幸,今夜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首先得夸大黄狗脑袋灵光,居然记得去小木屋的路。其次要感谢陆宴初,谢谢他并没有忽视大黄狂吠式的求救。
“夜深了,你去歇着。”陆宴初捧着凉茶,坐得规规矩矩,“我天亮了再走。”
抿唇,豆苗儿偷看他,心底头热乎乎的,她眼下后怕得很,陆宴初愿意留在这儿,她自然踏实。
“那我给你抱被褥过来。”
“不必,时辰不早,我坐坐就……”
“要的要的。”豆苗儿猛地起身,笑眯眯去找备用的被褥给他铺垫整齐。
陆宴初瞅了眼她忙碌的身影,仰头将整杯凉茶一饮而尽,冰冷的水顺着咽喉滚入腹内,稍稍安抚了沸腾的血液。
拾妥当,豆苗儿进内屋,吹灭油灯后躺到榻上。
内室与堂屋仅一墙之隔,她侧耳,没听见外头传来任何动静。
盖上薄被,黑乎乎中,豆苗儿默默躺了许久,才滋生出几许睡意……
大概是昨晚折腾得厉害,豆苗儿难得睡迷蒙了一次。
她中途倒是醒过,那时窗外天色初露薄光,她蹑手蹑脚巴在门缝朝堂屋望去,陆宴初还在。
放心回到榻上,她再一闭眼,醒来阳光都灿烂如碎金了。
糟糕,慌忙掀开被子,豆苗儿三两下穿好衣裳,又着急地套上鞋,快步从内拉开房门。
地上临时床铺已经叠好,整整齐齐被放在角落,豆苗儿慢吞吞踏出门槛,轻叹了声气,想必他人已经走了吧……
“汪汪!”循着吠叫声扭头,豆苗儿张了张嘴,脸上忽的绽放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他还在。
从大黄脑袋上回手,陆宴初似有所觉地看她一眼,起身。
他已经换上了烤干的衣袍,像是简单梳洗过,人很神清爽。
豆苗儿挠了挠脖颈,赖床被抓包,很是窘迫。
“我得走了。”陆宴初薄唇翕合,告辞道。
“不吃顿早饭么?”不好意思地觑了眼门外亮堂堂的日光,豆苗儿细声细气道,“虽说时辰晚了些。”
嘴角微弯,陆宴初摇头:“不用,我……”
“豆苗儿,你、你在家吗?”
谈话声被打断,豆苗儿诧异,这嗓音偏低,略颤,是个男人,但她不熟悉,听着甚至陌生得很。
两人对视一眼,陆宴初抬了抬下颔,示意她先去瞧瞧。
颔首,豆苗儿抬步,又蓦地驻足,想起来地捋了捋乱糟糟的发丝,她面颊生烫,这一晚上外加早晨,在陆宴初面前,她脸只怕早都丢光了!
不敢再瞧他神情,豆苗儿提裙快步跑到院子,一抬头,愣住。
“豆苗儿。”男子穿着一身簇新的赭石色长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几袋东西,站在栅栏外冲她笑得拘谨。
显而易见,这身是刻意打扮过的,但他面色暗红,实在不适合这样的衣裳颜色。
“你是……”
“我、我叫孙年安,是隔壁孙大娘的外侄。”磕磕巴巴的,孙年安悄悄打量着院子里的女子,她身形苗条,不高不矮,肌肤像才剥了皮的鸡蛋,面颊透着粉晕,如天上两片红霞飞落了下来。
村里村外,哪怕附近几个镇子,都找不到她这么好看的姑娘了。
孙年安从前不知打哪儿听过一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初见到豆苗儿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就立即浮现出这句话。但豆苗儿无论是骨子里,还是外貌上,都令他同样沉迷。
鼓起勇气,孙年安快速道:“春杏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婴,只是其中一个孩子身子稍弱,春杏爹赶去隔壁镇上请敖大夫,春杏娘还在照顾母子三人。”
“双胞胎?”豆苗儿喜出望外,又皱眉,“身子稍弱什么意思,打紧吗?”
“不打紧,应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