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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圣上与太后踩着吉时入宴,众人高呼行礼后,一一落座。
年年佳节,翻不出太大花样,都是依照章程办事。
皇帝宗越不厌其烦的勉励一番后,宴席开始,高台上助兴的节目按顺序逐渐上演。
陆宴初坐定在席位,无心留意台上演的是什么,浅呷了一口茶,手掌生出密密匝匝的细汗。
他很紧张。
到底这次颇有些逼迫的意思,圣上自从登基,对权力的渴望慢慢觉醒,脾性日渐强势。前首辅缪士忠两手抓紧朝中大小事务,自以为年轻的皇帝离不开他,却不曾想竟会遭到罢黜。历来数位首辅,又有几位得以善终?
圣上如今尊他一声“先生”,在政事上愿听他建议,不过这次
眸色蓦地深沉,陆宴初借呷茶的动作挡住面色。
许是事情牵扯到福宝与她,他竟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忐忑,不过,他并不后悔这个决定。
他愿与她携手并肩,也想让天下人明白并尊重,她不是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钻出来配不上他的首辅夫人。
一场场演出开场又结束,席间,侍奉在皇帝宗越身后的太监杜丁偷偷朝他使了个眼色。
陆宴初心知肚明,请来的刘家班即将出场,他攥紧双拳,掀眸望向前方。
高台布置一新,身着戏服的官生与正旦率先登场,梨花树下上演赶考送别。
正旦一副天生好嗓,莺声婉转,字字句句,将不舍之情娓娓道来,不过半盏茶功夫,就令上座太后拾起手绢儿抹了抹眼角。
陆宴初平静地望向斜对面,那里坐着鸿胪寺卿陆文晟,以及他的夫人德阳郡主,还有身后大大小小的儿孙后代。
初上京城,也曾想如何痛斥他追逐名利抛妻弃子,也曾让他声名尽毁、让害他娘不得善终的德阳郡主付出代价。
但
冷冷回目光,陆宴初重新盯着高台。
这出戏他洋洋洒洒写了些关键曲折,主要是想为福宝与豆苗儿正名,他能不介意周遭目光,可他们母子不能困顿在首辅府邸毫无交际,或受那些名门夫人们若有若无的排挤暗讽,这些内宅龌龊他见得少,不代表一无所知。他们母子若想站住脚跟,首先必须让她拥有一个好的名声或者尊贵的身份。
他将写下的这些送去扬州,曹老在征询书院早期学生之后,在内补充些细节加以完善。
其后找到刘家班,刘家班又将台本改了改,在主线没有变化的前提下,突出戏剧与冲突,主打煽情与团圆。
陆文晟负心郎这段被刘家班一眼相中,加大描述,并以此拉开整出戏的序幕……
高台上氛围渐入佳境。
主角李瑾与桐花在桃花树下私定终身,对着天地拜堂成亲。
怎奈好景不长,不过数日,又是梨树下泪眼送别。
“李瑾肯定不会与他爹一样中了状元就抛弃桐花是不是?”远处入戏深的闺秀们互相咬耳朵,眸中含泪。
“谁知道呢,毕竟他爹……”
“哎,不敢再看了,李瑾娘好可怜!”
……
窃窃私语不断,陆文晟面色时而胀红时而铁青,火辣辣的。坐在他旁侧的德阳郡主更是将掌心帕子揉成了一团糟。
谁曾想这个乡下女人的儿子竟这般好命,做了状元不说,现在更是做了首辅!而且居然还敢请这些不入流的戏子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编排他们,果真心肠歹毒!
想着,愤怒瞪向陆文晟。
没有闲情搭理她,陆文晟又气又害怕,他以为陆宴初这些年按兵不动,是铁了心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前尘往事就此作罢,孰料,他仍然想着报复他们。
在圣上与同僚面前,他脸往哪儿搁?
戏演到一半,陆宴初起伏跌宕的心情恢复平静。
他默默望着高台上生旦们投入的一举一动,忽的仰头盯着高空那一轮圆月。
四周比先前寂静许多,儿女情长缠缠绵绵,大糙老爷们碍于气氛倒也勉强看得下去,女眷们则个个身临其境,为每个人物的命运或笑或泣。
高台上一幕幕情形转换。
桐花身陷遇袭的扬州,独自产子,手刻竹雕养孤儿,并在善心人帮助下创办“德善书院”。
到这儿,消息灵通的人终于觉出不对劲。
扬州确有“德善书院”,听闻院长确是一位女子。
这么说?
一道道震惊质疑的目光偷偷落在陆宴初身上,天呐,不久之前,据刑部尚书王骞禾证实,片花丛中不沾身的年轻首辅可不有了个五岁的儿子吗?
难道他就是李锦本人?难道……
席下这些喧哗猫腻瞒不过圣上与太后眼睛。
不过半晌,就有打探到消息的小太监脚步匆匆,在宗越耳畔将总结后的说辞详细禀明。
双眸眯起,宗越直直望向下座的陆先生,面有怒色。
很好,敢情在茶馆提及昆戏,并不是为了让他与文武百官们图个新鲜,竟是不动声色反将他一军?可他若是执意将纳塔公主赐婚给他,难道陆先生还能抗旨不成?
第55章
高台上生旦们忘情投入,演至李瑾桐花久别重逢,一家团聚,花好月圆。
戏剧将近尾声。
席间大多数人渐渐心不在焉,倘若这出戏当真由陆首辅家事改编,那可就了。
啧啧,鸿胪寺卿陆大人明面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原来竟是这种狠心抛弃槽糠妻的人?
不少鄙夷轻视的目光偷偷朝他瞟去,顺带瞧不起明知对方家有妻室仍强行拆散的德阳郡主。
有些夫人性情泼辣直爽,轻嗤一声,转头便与手帕之交道:“不要脸,全天下好男人都死光了不成?”
另有些夫人冷着脸以这个为反面例子,立即教导自家那些未出阁的女儿们规矩……
陆文晟手背青筋迸起,勉强正襟危坐,面上不敢显出多余的神情。
越过人群,他望向对面男人,光影重重,瞧不清他具体是何神色。
模糊记忆里,幼时的他也曾坐在他膝上翻着启蒙书册,稚嫩的嗓音字正腔圆地诵读《三字经》。
这些年,哪怕府中反对,他一直都想把他接到身边。
他怎么就不懂呢?男人不能拘泥于小节,为了宏业前途牺牲一点算什么?机会只是一眨眼的气运,失不再来。况且宴席上还不都是女人在窃窃私语?瞧瞧各位大人们,他们中间肯定不少都认同他的做法,或者根本不以为意,怎么偏偏他这么固执?既然已高居首辅之位,又何必为了个女人搞出这种幺蛾子?乖乖娶了纳塔公主不好?
台上已谢幕,刘家班默默退下。
宗越不说赏,奴才们屏气凝神,后头安排的节目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席上众人更是不好说什么,这种摸不出名堂的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