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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后,宫里素有声望的老御医赶到。
两人合力,一炷香内,终于处理好伤口。
“怎么样?”待他们起身,陆宴初迅速上前,急切的眸中眸满是期冀。
老御医写了方子,呈给他:“回首辅,夫人身子骨较弱,这伤不轻,后面连着几个日夜定要好生守着,若有发热症状,按照我交代的方子处理即可,状况严重时,可立即遣人来召。”
陆宴初刚略微放松,冷不丁又提起一口寒气。
郑重颔首,他拧眉望向软塌上面无血色的豆苗儿,嗓音低哑:“我现在将她抱回府中,可行?”
御医随他目光望去:“可以是可以,请务必小心,夫人伤口才止血,万一……”
这地方陆宴初是真再待不下去,但听御医这么说,他心底惶恐,便绝了心思,决定在此暂歇一夜,等明日再走。
御医告辞,陆宴初哪能放心,又重金聘了个可靠的太医彻夜守在外间,随时待命。
从府中带来的人不多,陆宴初示意陶平回府,调几支护卫队过来,同时也带几个绿韶院婢子到这来搭手伺候。
还有福宝,想起孩子,陆宴初不得不强打起神一一安排后面的事情。
等说完,头顶昏暗袭来,他整个人晃悠了下,很快重新稳住。
转身进屋,有奴仆在他身后磕磕绊绊道:“首辅,鸿胪寺卿大人就在院外,说、说要见您,您……”
仿佛闻所未闻,陆宴初的步伐未曾有片刻停顿。
奴仆见此,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继续多说什么。
天色漆黑,房中燃起盏盏烛台。
陆宴初怔怔盯着豆苗儿昏睡的面庞,时不时伸手试她额头温度。
担忧心痛,后悔懊恼,彻夜不曾阖眼。
翌日早,婢女匆匆唤外间打着瞌睡的太医进来诊脉。
太医吓了一跳,心惊胆战跑进来,以为首辅夫人出了什么差池,结果倒是自己吓唬自己。
“回首辅,只要小心伤口,转移回府并不存在任何问题。”太医拱手回答他的质疑。
点头表示了解,陆宴初眼神示意婢子们打点好一切,等马车停到门前,他弯腰将仍旧昏迷不醒的豆苗儿抱起,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像抱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虽是鸿胪寺卿府邸,眼下这个小院却被首辅府护卫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入。
陆文晟无心睡眠,痴痴在檐下坐了一夜。
当马车从院门驶出,他下意识起身追上去。
无论如何,陆宴初是他儿子,他与另两个儿子都是他骨肉,至少他不想看见他们互相残杀。
“大人。”护卫敏捷地挡在他身前,阻拦他步伐,一板一眼道,“陆大公子已押送刑部,夫人若无碍,就按流程定罪。”
“那万一……有碍呢?”陆文晟吹了整夜冷风,头重脚轻,鼻子堵着。迷迷蒙蒙盯着面前的人,他尚且不知豆苗儿伤势究竟如何。
护卫睨他一眼,不作声。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陆文晟知道问了句废话。
待马车一走,把守在院内的护卫纷纷撤退,却留了一支在府邸门外,似是监视。
蹒跚走在府中,陆文晟彻头彻尾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欲哭无泪,他跌坐在地面,望着湖泊出神。
真的错了吗?
错在哪里?是当年不该为了前途放弃一切?还是不该留陆宴初给他们重重一击的机会?
可陆宴初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全是凭他自己的本事和气运,他有阻拦的能力?
“夫人,夫人您要去哪儿?您身子还虚着,咱先回……”老嬷嬷哽咽扶着失明的德阳郡主沿河畔走来,话语一顿,突然看到了瘫坐在草地上的老爷。
“老爷。”老嬷嬷眼前一亮,着急求助道,“老爷您快来劝劝夫人,夫人非要去找大公子。”
德阳郡主双目缠绕着绷带,她双手摸索着往前,听到老嬷嬷话后,蓦地驻足,神情从冷漠逐渐变得绝望愤怒,甚至歇斯底里,“陆文晟,你不是说只要我听话喝下毒药,常儿就有活路,可现在连我们的友儿都被他陷害侮辱,你是不是疯了才留着这个小贱种?你是不是想帮着他把我们母子三人折磨致死才罢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今日走到这步,你走到这步……”疼痛难忍地捂住双眼,德阳郡主面目扭曲,尖锐嘶喊道,“啊,我的眼睛,眼睛……”
“夫人,您千万别哭,太医说不能这样。”老嬷嬷陪着掉泪,忠心耿耿地哄着劝着,“不会有事的,两位公子都不会有事的。”
嗤笑一声。
陆文晟勉强撑地爬起来,漠然道:“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我瞎了眼才让你养着他们,反倒养出了两个祸害,一个比一个找死,今日可都是你们作出来的,却还怪我?”冷眼从她们身边经过,陆文晟一脸死气沉沉,“哭?别哭了,你慢慢等着和两儿子抱在一起哭吧!”
“你说什么?陆文晟你不得好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真是瞎了眼,你给我回来……”
身后声音撕心裂肺,陆文晟麻木地往前,没有回头。
与此同时,马车一路平稳驾驶,停在首辅府邸门前。
陆宴初轻轻抱起豆苗儿,回绿韶院。
福宝尚不知情,被哄着与沈学成在翰承院上课。
把人仔细放到床榻,陆宴初拧眉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双眼渐渐泛红,多么希望她纤长的睫毛动一下,就动一下下。
握紧她双手,陆宴初不敢再多想。
唤了婢子进来,陆宴初解开她衣裳,亲自给她换药。
雪白的肩头伤口狰狞可怖,不难看出,陆友林那一剑直指他心脏,是想彻底要了他命。
抹了下眼睛,陆宴初努力抑制住颤抖的手,给她慢慢上药……
府邸静悄悄的,大家连走路呼吸都不敢大声,怕这个当头惹得首辅不悦。
中午,福宝下了学堂,听说爹娘回了,自然兴冲冲地要见他们。
李韬来香等人轮流哄劝,实在没辙。
小孩子一旦闹腾起来,绝对不容小觑,而且福宝又向来敏感,怕是早察觉出了什么,所以闹得更加厉害。
寸步不挪地守在长榻边,陆宴初听到外面福宝吵闹的声音,让人将他带进来。
“爹。”一把挥开李韬攥着他不让进的手,福宝敏捷地跨入门槛,直直朝他扑来,旋即盯着床榻好奇道,“咦,娘是睡着了吗?您和娘昨晚为何撇下福宝?是出去赏灯了吗?”
“你先小点声,让娘歇息。”挤出一丝笑容,陆宴初把委屈巴巴的他抱在膝盖上,眼神示意旁人都下去。
室内恢复安静,陆宴初耐心解释:“爹和娘没有去看灯,看灯我们怎么舍得不带福宝?”
“那您和娘……”福宝噘嘴,蓦地歪头,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