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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迷离,抬手揉了揉右眼和额头,打了个酒嗝,“知道什么?”
“你对宋霁,是不是存了其它念想?”
徐聘猛地抬头,对上吴长济那双长得有些凶相的眼睛,醉意也被吓了一大半,皱眉道,“胡说什么。”
吴长济看见徐聘眼中的恐惧,“我也就是问问,不是就算了。”
徐聘将手附上双眼使劲揉,低声道,“这难道也是能用来开玩笑的吗?要是被圣上知道……”
“得了,”吴长济打断徐聘,“对呀,要是被圣上知道,你我都没有好下场,毕竟宋霁是他的逆鳞,他的命值钱,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呵呵。许聘,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维护皇帝,却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做错事他会杀了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吴长济冷冷看着徐聘。
徐聘脸上哪还有醉意,“你问我值不值得,就跟在这世道谈公平一样。”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想不到半年未见,一见面居然是以这样的结局场。
那些话吴长济到底是一时气急说的,还是说他对皇帝心存芥蒂。
还有……南州……今年如此不景气吗?那徐家村现状如何?这是徐聘第一次想起这个地方。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有太多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被迫做妾的妹妹,过门不到一年就因难产致死;木讷寡言的二弟,因为感染风寒被庸医耽误不治身亡,母亲又在次年离世……徐立梁终日无所事事,将他当做出气筒……
那人也会被饿死吗?
徐聘的心慌了起来。他来到雍京后,总以为自己逃脱了那个地方,可以将那段时光压在蒙尘的角落,久了,连他自己都开始忽略过去,似乎那只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噩梦,他只要保持现在和努力向前,就能和过去越走越远。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有些东西,打他来到这个世界便是无法改变无法逃避的。不管对徐立梁有多恨,有多失望,都改变不了徐立梁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的事实。
血浓于水。
半个月后,两骑快马分别从北路和南路朝雍京赶来。依次带来了北地勤王陈正宏出兵胡地,西域与扶桑国官僚贵族伊言互相勾结,陈兵十万于墨阳城的加急情报。
不论是哪一个消息,震撼程度都不亚于晴天霹雳。
北地勤王出兵一事,众人心里早有猜测,当猜测变成现实时,又不可避地感到惊讶。近百年没有战事的大魏,安逸与惰性早已经深入人心,即便众人知道陈正宏这些年屡屡触犯圣上,私自募兵,还是心存乐观地保留了“造反”的说法。
是以当消息在朝堂上炸开时,满堂之上,竟无一人发言。
“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老臣恳请陛下调遣军队镇压,并撤销西域附属国的待遇,将其归为关中。”还是刑如直先反应过来,火冒三丈。
“那北地一事该如何计较?”陈正新眼神凌厉,语气也不似以往那般漫不经心和慵懒,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令群臣不敢直视。
“呃……那个……小臣有话要讲。”张廷尉出列。
“张爱卿不妨说说,朕洗耳恭听。”
张廷尉:“小臣可以明白陛下现在的心情,北地勤王不顾手足之情,不顾国家大义,欺瞒圣上,固然有罪,然事有轻重缓急,北地月狄形式复杂,且十万兵马并非小数目,墨阳城兵力不过万余人。”
“依照张爱卿所说,就是要朕看着朕的皇兄亲自为大魏开疆拓土了?”
邓凯成:“陛下,臣认为,两件事绝非偶然,必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不妨按兵不动,再观察两日,同时调兵遣将,以备不时之需。”
刑如直立马接道:“邓掌执等得了,墨阳城的百姓可等不了,候在墨阳城十万兵马也同样等不了,若是不立即派兵前去支援,恐会令百姓寒心。”
邓凯成微微一笑,“西域与扶桑互相勾结,莫非为了一个利字。众所周知,墨阳城往东八十里为大魏要塞衔刹关,此关天险绝然,易守难攻,只要死守住此关,莫说他来十万兵马,即便是百万兵马,我大魏也不足为惧。扶桑与西域的联军也不可能不知,所以确切来说,联军的目的根本不在墨阳城陛下,臣曾有耳闻,当初勤王生辰之时,扶桑国曾派使者前去祝贺。臣怀疑”邓凯成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后半句,即便他不说,意思也已经传达出去了。
朝堂上议论纷纷,什么声音都有,甚至还有提出兵分两路的人。
陈正新高坐龙椅,沉默不语,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赞同邓凯成的主张。
张廷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根本就是北地勤王给圣上下的套。京畿兵力虽有三十万,但是兵贵不贵多京畿的士兵都没有打过仗。
另一方面,远水救不了近火,从其他境军郡调遣军队少说也要一个月时间,再要充足准备的话,半年都有可能。有太多需要考虑,供给,医需,将领,阵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缺不了。
陈正宏料到陈正新绝对不会甘心上套去墨阳城救急,故意利用这一点,来逼迫陈正新做出选择。若是陈正新选择了北上,难会失了民心,会落下心胸狭隘,不抵御外敌反而杀害兄长的坏名声,军郡郡王多半又是皇族子弟,难会兔死狐悲,即便是调来了百万军队,也不过一盘散沙。若是陈正新选择西援,那就等于看着陈正宏逍遥法外,看他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坐大。以陈正宏的性子,只要抓住机会,便会立即南下,从来不喘息。而陈正新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养虎为患。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
还有,墨阳城那十万军队虽过不了衔刹关,攻下一个墨阳城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一番讨论下来,众人都知道墨阳城那边才是十万火急的事,却无人敢发声。
说到底,他们觉得的陛下终究太年轻,太年轻气盛。
“陛下,臣愿意带兵前往北地。”雅雀无声的朝堂,吴长济跪在地上,突然发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直在人群末端冷眼旁观的徐聘脸色变了。他不等陈正新答话,出列上前几步,不去看吴长济的脸色,“陛下,墨阳城还有别的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陈正新露出一丝诧异,旋即想起徐聘这个人来,“许聘,朕记得你。”
徐聘跪在地上,心知陈正新这是让自己说下去,恭声道:“若陛下信得过臣,臣可以即刻前往墨阳城,随行二十人足矣。”
徐聘假装看不见周围各色的眼神和议论声。
“你还需要什么?”陈正新问道。
徐聘面色镇静,高声道:“一份通好圣旨。”
又是一阵哗然,徐聘全然不顾,静静等待着陈正新的回答。
陈正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