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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他的目的是含光珠,并准制定了计划,也不知道背后是何人。
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跟开了天眼一般,妈的,这种有着千里之外观尽尘世琐事的能耐之人,江栖鹤只知道一个。
那位掌管天镜,负责向世间传递、执行天的意志的连山赫。
当初十大门派得知江栖鹤能够平息罪孽海这一消息,便是连山赫透露的。
这混蛋怎么老和他过不去?
江栖鹤气得翻了个白眼,这时一颗脑袋凑上来,在他肩窝里蹭了蹭,好似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在安慰一般。
江大爷心说现在这种境地有一半原因是你造成的,别赖在我身上不放了。
渐渐的,他发现有点儿不对,周遭水流速度越来越快,且方向是回环的,好像江底出现了旋涡。
旋涡旋转的速度还在提升,一股大力将他和陆云深扯开。
转了几圈后,江栖鹤觉得体内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呕吐的欲.望很强,但一张口,混着沙石杂草的水顷刻往嘴里灌,搞得人苦不堪言。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的,眼前昏暗无比,伸手不可见物。无法呼吸,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唯一能体会到的、非身体的感觉,就是他在下坠。
这让江栖鹤想起五百年前死在虚渊里的情景。
那时候也如同这般,先失去的是视觉,接着是听觉,再慢慢的,呼吸被剥夺,手指变得僵硬,连弯曲触碰掌心都做不到。
但他不太相信自己这么快又死了,也不想死。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好不容易才有了和光明温暖再见面的机会,他怎么甘心重回地狱呢?
除了含光珠外,一定还有方法的。
如此想着,江栖鹤开始剧烈挣扎,甚至以指为剑,斩出一道剑光。
但没有用。
他分明使出了全身力气,将剑光于眼前炸开,可看不见一丝亮光。
莫不是瞎了……
江栖鹤想。
但忽然的,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拍上他脸颊。江栖鹤想也不想就抓住那手,那手立刻回握住他。
手的主人黑眸湿润,不知所措地望向周围人。
陈一也很无措,忙转头看向阿绿,“春风君会这样多久。”
阿绿垂着的脑袋摇了摇,后背上的金色羽翼都一并失了神采。
忽然的,它想起什么,踢了陈一头发一脚,“你不是会算命吗,帮老江算算呗,看他什么时候能醒。”
陈一顺着阿绿的力道跪倒在地,轻声道,“这怎么能算得出,春风君不是生病吗?生病须得找大夫治病,算命不行的。”
这话突兀地传进正浮沉在黑暗间的江栖鹤耳中,虽然声音有些弱,但令他想发笑。
渐渐的,后续声音就清晰明了起来,不再像是从天边飘来,而是真真切切地响起在耳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栖鹤听见有人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是个女音,是方才被一并卷进来的方韵之。
她从鸿蒙戒里掏出了一盏千年灯,灯光照亮方圆数丈。
江栖鹤离千年灯最近,瓷白的肤色被映出一片虚影,像是薄云后的月亮,光晕散得很开,不让人生出几分不真实之感。
这让陆云深心中生出不快,旋即伸手将千年灯往稍远处挪了一挪,可没用,因为江栖鹤身上的虚光,不是被千年灯照出来的。
阿一正在掐指算时辰,片刻后,声音凝重:“子时了。”
闻言,阿绿瞬间慌了,它从陈一肩头滚下来,踢踢踏踏地来到江栖鹤身边,抬起翅膀去拢这人周身的光。
可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附灵纸只能撑七日,子时一过,便是第八日了。
纸片化作的躯体消融,细小光团不断从江栖鹤指尖、胸口、额前飞出升空,星星点点浮在千年灯照不亮的洞窟顶端,仿佛夏夜里亮成一片的萤火。
这样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还未来得及眨眼,荧荧光辉就弥散开去,归于虚无,沉进漆黑之中。
江栖鹤消失得无声无息,不惊起任何波澜。
但骤然的,白发小孩儿扑倒在地,手抓住地上青苔,眼睛瞪大,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
陆云深不太明白心里的感觉叫做什么,那么浓烈,那么无力,那么悲哀。
就像千难万险之后,终于来到巍巍高崖上,只要一伸手,那朵明丽芬芳的花就能摘下,可偏生风无端而起,眼睁睁着,霜白的花就从枝上滑落,坠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来不及。
来不及了。
你又一次没抓住他。
他心底响起一个声音,然后生出一只手掌,狠狠将心脏拽住、拉扯。
血液不再流淌,呼吸不再顺畅,他长大了嘴,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字。
“江……江……江……”
江什么?
他叫江什么?
那个你一次又一次没能抓住的人叫什么?
“江……”
他曾在白玉台落下一剑。
他曾在在垂云岛隔花醉饮。
但你不敢与他相见。
后来……
后来他如一道青烟般散了,被埋葬烟华海深处。
“江栖……”
他说,他的名字起得随意,就是个江岸栖野鹤的意思。
那你呢?
你没有名字,是后来遇见他后,才想出了一个名字。
江岸栖野鹤,平陆垂云深。
“江栖鹤。”
陆云深终于完完整整念出了江栖鹤姓名,匍匐在地迸发出一阵恸哭。
飘在此间的一缕魂蹲下来,手伸到白发小孩儿面前,试图去接那泪水。
滴答
没接住。
“你别哭啊。”
“还有,原来你能说话啊。”
江栖鹤语气无奈,说话时带起了一阵风,卷在千年灯的光晕中,幽幽荡荡。
陆云深挂着长泪的脸唰然抬起,眼眸中带着茫然,张望江栖鹤的方向。
“哎,我就在你面前,别找了。”江栖鹤道。
“江栖鹤。”陆云深试探着伸手,但什么都摸不到。
“我在呢。”江栖鹤叹了一口气。
“江栖鹤。”
“……”
“江栖鹤?”
“我在。”
江栖鹤站起身来,抬眼往四周打量,这是一个洞窟,地面生着青苔,而且远处时不时传来巨像,但千年灯照亮的地方有限,看不通透。
他扭头朝陈一招了下手,见得对面那个与阿绿抱在一起、泪眼汪汪但一动不动、跟块会掉泪的石像似的人毫无反应,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是只鬼。
“陈一。”江栖鹤拉长调子开口。
“春春春春春风君!”陈一豁然惊醒,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拭泪,“您您没死啊。”
“我死了,我现在就是只鬼,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