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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歇夜城特色菜。
斜对着的窗支起半扇,外面雨淅淅沥沥,将对街探出墙的花枝洗刷得清透干净。
又是一个雨天,街道湿润,檐瓦迷蒙,滴滴答答声响个不停。
这使得梦境与现实的分界太不真切,那道背影也渐渐虚化了去,江栖鹤半睁的眼重新阖上,头一歪,回到尚未完全退散的梦中。
陆云深恰巧取出最后一盘菜,白瓷盘中土豆丝煸得金黄酥脆,葱花与香菜点缀其上,鲜绿可人。将这道菜轻轻搁置在桌面,陆云深拿起一旁的湿手帕净手,一边回头看江栖鹤。
他知晓江栖鹤已经醒了,但说话声音仍是不大,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柔,“起来吃点东西?”
江栖鹤把被子团吧团吧揉进怀里,翻了个身,没理。
“阿鹤。”陆云深坐到床畔,顺手撩起江栖鹤散落到他这边的一绺乌发,低声道,“辰时三刻了。”
江栖鹤迷迷糊糊“嗯”了声,继续往床内滚。
“阿鹤?”陆云深屈膝凑过去,试图将这人抱着的那床被子扯出来。江栖鹤倒是没怎么反抗,只是顺着那被子的移动路线翻滚,一下子撞上陆云深伸出的手,被抱了个正着。
陆云深把人扶起来,闻声哄道:“起床了,给你买了糖醋排骨。”
江栖鹤又是一“嗯”,然后把脸往陆云深肩膀一埋,便没了下文。
“你这样是喊不起来他的。”绿羽鸟从窗外飞进来,蹲到立柜旁的长颈花瓶上,边抖雨珠边幽幽开口,“你得先倒一盆凉水,然后把他脑袋摁进去,这样才有可能喊醒他。”
陆云深沉默半晌,走到事先备好的铜盆旁。他当然不可能直接把江栖鹤摁进水里,而是绞了一张湿毛巾,再折身回到床畔,替江栖鹤擦了个脸。
“他一般会睡多久?”陆云深问。
绿羽鸟的声音里充满幸灾乐祸:“半个对时。”
便是六个时辰了……陆云深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奈,将擦过脸的毛巾丢回盆内,力道控制得巧妙,没溅起半点水花。
江栖鹤在这时眨了下眼,鸦黑的眼睫颤过后,眸眼缓缓睁开。他声音透着股慵懒,沙哑低沉,好听极了,“你还挺适合去跳水。”
“什么?”陆云深眼中闪过疑惑。
“没什么。”江栖鹤身子一歪,靠上床柱,半睁着眼看向陆云深,“我闻到了好闻的味道。”
陆云深报出一串菜名,江栖鹤被这好几个“糖醋”逗得发笑,也因此全然清醒。
细长手指按上陆云深肩膀,江栖鹤借力起身,笑道,“其实我并不偏爱酸甜,吃多了会腻,相反,麻辣咸才是喜欢的,比如那个兔子和鸡,就非常合我口味。”
“……”陆大庄主面无表情地瞪了江栖鹤一眼,明显在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江栖鹤一脸无辜,“我以为你能看出我先前是开玩笑的。”
陆庄主瘫着脸从江栖鹤身侧擦过,拿起搁在玉米排骨汤旁的汤勺盛出两碗,放到桌上时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
走下床漱口的江栖鹤又是一笑。
“那我把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茄子、鱼香肉丝撤掉了。”陆云深凉丝丝开口。
“别啊,阿绿要吃的。”江栖鹤漱完口搁下茶杯,理着袖子走过来,“来,让我们替绿大爷盛饭。”
阿绿一声冷哼。
原本的半壁江山被陆云深嫌弃地用一套茶具驱逐出境,致小巧的炉中炭火通红,壶里泉水由凉转温,待到快要沸腾时,陆云深将两只茶杯扣上去预热。
江栖鹤把排骨汤里的玉米戳出来吃掉,然后隔着千山万水,替自己捞了块里脊肉。
陆云深默默看了他一眼,水沸后灭火,待到温度降下来,才掰碎茶饼往里放。
“什么茶?”江栖鹤随口一问。
“普洱。”陆大庄主面无表情回答。
江栖鹤装模作样地点头:“哦,黑茶好,黑茶养生,暖胃又清肠。”
陆云深:“饭后一刻钟才准喝茶。”
“是是是。”江栖鹤又是一阵稳重点头,但后一句便开始作妖:“喝茶嘛,不放凉一点会烫舌头。”
陆云深:“……”
江栖鹤忽然“哎”了一声,陆云深挑着眉刚想问,听得这人又开口了。
“昨天还模样乖巧地要抱抱,结果抱完了就开始瞪人,你数数这是你今天第多少次瞪我了。”江栖鹤半垂眼眸,沉沉叹息,“呵,男人。”
语气之幽怨,神色之哀愁,惊得陆大庄主正在洗茶的手一抖。
从离开偃琴洞窟后,江栖鹤对陆云深的态度便有所转变,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生硬地把陆云深推开,而是任他捏手任他拥抱,可以算作温和与纵容。
今日晨起,更是对陆云深不设防备,还在他生气后委婉讨好,虽然方式极别扭。
这样的转变很能说明问题,陆云深心中微喜,眼神轻轻颤动。
他唰的一下把第一道茶水倒掉,抬起眼眸刚想说点什么,江栖鹤却偏过头去给阿绿夹了一块小炒肉,还边说:“这应当是德运记的菜?上次我来歇夜城时吃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没倒闭。”
被转移了话题,陆云深亮起的眼神黯淡,闷闷地“嗯”了声,“德运记已成为歇夜城最大的酒楼。”
“真不错。”江栖鹤弯起眉眼,“这证明我眼光好,喜欢吃的菜馆都能长长久久。”
陆大庄主眸眼垂得更低,慢吞吞地开始泡第二道茶,没说话。
阿绿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好几次,但猜不透他们在搞什么鬼,一口啄掉碗里的肉后,起头聊起了混沌境。
“根据连山赫的地图,离开辰州后,我们要经过云林、钟山、烟谷,才能走到混沌境入口。”江栖鹤边说,边目不转睛地从尖椒堆里挑兔肉丁,“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地方,云林又称死亡之林,据说里面居住着不死族;钟山高万仞,上头全是罡风;烟谷是座迷宫,满世界烟雾,连站在身边的人都看不清。”
“那我们要怎么办?能直接飞过去么?”阿绿问。
“不好说。”江栖鹤沉吟半晌,“等去了才知道。不过我们陆庄主有高天梵罗体护身,遇刚更刚遇强更强,实在打不过就缩到他身后去。”
阿绿翻了对白眼,“是跑到他身体里去吧?我是没这个福分了。”
陆大庄主将新泡好的茶推到江栖鹤手边,又拍开这人在尖椒兔里没头没脑翻找的筷子,亲自给他捞出一大块兔肉。
“江眠只剩下了魂魄,他的栖身之所,你准备如何打算?”陆云深问。
这话问住了江栖鹤,他默默吃下兔肉,又往嘴里塞了一夹米饭,许久没出声。
“或许江眠不会像你这般别扭,嫌东嫌西的。”阿绿低头拖了一块糖醋里脊到自己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