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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禾有个很奇怪的小癖好喜欢站在洗完热水澡后被水汽雾化、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人形的镜子前。
在上面画各种各样的形状是她小时候特别爱干的事情。
在镜子上用指腹划拉一条,那一条就变得清晰有了色,像在白纸上作画。
那时候不明白,长大后才意识到那样好像真实世界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打造出来的,很有成就感。
其实好久没这么干过了,擦着头发看到白花花的镜子突然想起来,白禾不自觉笑了。
抬手在上面一抹,觉得手心一阵刺痛才想起来左手有伤,连忙抽手,发现一抹红色留在了镜子上面。
白禾皱眉,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回身抽纸,想赶紧把那块清理干净。
伴随着抽断卫生纸的干脆声响,白禾眼前一黑。
灯灭了。
心里一紧,动作定格了几秒才缓缓起身,心想难不成是忘了交电了?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吓得她差点跌坐在地上。
黑暗中,镜子被蹭上血迹的地方,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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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像是灌了铅,根本无法动弹。白禾浑身肌肉紧绷,左手虚扶着墙壁,摸索着去找门把手。搭上去的一刹那,却停下动作,改变主意,手滑了下来。
白禾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镜子。
那光亮像被打破的平静水面泛起的涟漪,缓慢辐射状向四周蔓延,直到覆盖了整个镜面。忽而光亮散去重归黑暗。白禾还没反应过来,却又看它重新亮起。
镜面像一块电影屏幕影片开场了,投映着一个奇异的画面。
天色昏暗,场景具体是什么样白禾也看不太清。是动态的,好像在刮着风,有一层层沙一样的东西不断被卷起,灰蒙蒙一片。
而此时狭窄的卫生间内,除了白禾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其他声响,气氛诡异到让人喘不上气。
白禾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不对,不像电影荧幕......镜面里的一切太三维了,太真实了。
更像是一个容器,镜面是封住了这个容器的玻璃盖子。
那里面容纳了一个世界。
像小时候去海洋公园,一道玻璃相隔,外面是人看鱼,里面是鱼看人。
那个世界里风势渐小,飘散着的细沙失了风力托举极速坠下。光线变强,大概天亮了?
这下白禾看清楚了像黄土高原,高高低低是土地起伏的形状。明明没什么可怖的东西,她却觉得头皮发麻。
过了会明白了过来那里面太荒凉了。
光线照射在土地上,因角度问题产生明暗不同的黄色,有的暗到发黑发紫,有的地方亮到发白。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哪怕几根杂草,一片落叶,几只飞鸟,一处水塘。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里面是个死一般的废墟,看不到一丝生气的地方。
可是,不远处却出现了个人,在缓缓往这边爬,直愣愣地冲着白禾爬。
那人看起来来异常痛苦,每前进一寸仿佛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白禾才看清那是个女人。要命的是,她的长发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一双眼睛从发间的缝隙隐隐约约露出来。
白禾几乎能确定女人也在看着她。
眼珠止不住的震颤,忽然觉得腿使不上力,一下跌坐在马桶上。如果不是确定此刻自己正在家里的卫生间内,白禾甚至怀疑她真的是在什么野生动物保护区里,隔着车窗玻璃看荒野世界。
怎么形容这荒诞的场景呢......
这一刻白禾竟然想起了高中时候几个朋友大半夜围在电视机前看午夜凶铃,贞子披头散发地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那时候她吓哭了还被朋友嘲笑了好久。
而现在的这个女人冲她爬来的画面可比恐怖片真实有冲击力多了。
白禾下意识地往后蹭,后背已经顶上了马桶水箱,陶瓷的冰凉触感激得她一哆嗦。
女人已经爬到了镜面边上,快要把脸贴上去。
就在以为她下一步真的能跟贞子似的穿出来时,那人却停下来了。
女人的眼神好像有些着急?一直在说着些什么。可是白禾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也无法从她被头发遮挡了大半的嘴看出她在说什么。
像海洋世界里的鱼,嘴巴不停歇地翕动。
许久,女人可能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徒劳,松了一直使力撑着自己上半身胳膊的劲道,转身仰面朝上躺了下去。
四仰八叉,像个死人一样不再动弹。
有光照在她身上,白禾这才看清说是穿着衣服还不如说是胡乱裹着烂布条,到处都是暗红色的痕迹,是血吗......那她头发上黏糊糊的东西也是血吗?
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血又是从哪流出来的?
不容白禾细想,那个世界又起风了,吹得她头发乱飘,黏在脸上的那些发丝也快被吹起来了。裹在身上的布条也在风中上下弹跳。
可是总觉得哪里奇怪。
突然脑子里紧绷着的一根弦断了她肚子那里,布条被风吹压的时候,凹得太过分了......像是有个洞一样。
她的左胸也是......
风势忽然加大,血液的黏力终于抵不过狂风的暴烈,满头黑发被掀开,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白禾心脏一停,脱口而出:“妈妈......”
这个女人,和在她梦中出现过的那个被自己叫做妈妈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声音小得像是喃喃细语,可那头的女人竟然跟听见了似的,白禾话音刚落,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悍然撑起上半身,直勾勾看向白禾。
她很着急,迅速地说着些什么。
白禾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慌,猛地站起来,撑着洗手池半蹲,跟女人几乎是面对面交流的距离像去监狱探监隔着个玻璃一样。
白禾强迫自己镇定,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女人的唇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强烈的预感女人要跟她说的话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半晌她大概明白了女人其实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白禾着急地要命,汗都流了出来。可是不懂唇语,那女人又慌慌张张,想读出来是什么可几乎不可能。
白禾只好换了路子,张嘴跟着女人的口型重复,试图把每个动作都记下来。
可突然间洗手间灯亮了,白禾眼前只剩镜子里扒在洗手池边缘、面色恐惧的自己。
抬头望去,那片血迹不见了,只有水汽液化留下的痕迹。
白禾脑子一团浆糊,跟机器人似的站起来,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