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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有风闻奏事之权,然既食朝廷俸禄,办事总该经心些。便是听说了消息,难道就不知查证一番?贸贸然上这样的帖子,天下万民又当如何看朕?难道朕是个昏庸天子,他们面上就有光不成?!”
这话就说得重了,倒像是那几人盼着李定宸是个昏君。而他们若如此想,力保他们的王霄又算什么意思?
于是王霄也不得不表态,“陛下息怒。这几人入仕不过数年,到底年轻不稳重,以致有这等疏失,请陛下降旨责罚。”
话说到这份上,李定宸也不可能给什么大的惩罚。只不过有安抚有惩罚,算是勉强维持住皇室的脸面。他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即使王先生开口,只叫他们各自罚俸三月也就罢了。”
“谢陛下恩典。”王霄低头应了,见此间事了,君臣相对也无话可说,便道了告退。
他一走,李定宸就将桌上放着的茶杯扫到了地上,“简直……欺人太甚!”
其中咬牙切齿,颇有字字泣血之意。王霄是太傅,是他的先生不错,但身为人臣,对君主如此无礼,着实可恨!当他还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不成?!
这话他能说,屋子里的内侍们却不能接,一个个低眉垂目,乖顺无比。就是张德,也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琢磨着此事只怕还要往长安宫送个信儿。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因为王霄才出宫不久,永和宫就来了人,说是江太后要见陛下。
早不见晚不见,偏在这个时候要见,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这一屋子的人心里自然都有成算。张德见李定宸脸上的表情都几乎扭曲了,连忙上前打岔道,“陛下且先去更衣吧?”
李定宸咬着牙,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一股涌到胸口的委屈压了下去。
又是这样!就知道会是这样!
从他当上皇帝,王霄做了他的先生那一日开始,但凡他在王霄面前表现得有一点儿不好,王霄尚不说什么,江太后那里就必然要狠狠责罚一番。
即便李定宸知道他们孤儿寡母立足不易,暂且不能得罪王霄,母后惩罚自己是做给外面的朝臣看,可是,可是
可是他心里的委屈,又有谁能知道,又有谁会在意?
他只怕是大秦最窝囊的一个皇帝了!父皇当年性子虽然若,但登基时年纪已经不小,朝臣们就算要糊弄人,面子上至少要过得去。到了他这里,连面子上那一点都不顾了!
他一国之君的脸面叫人这样丢在地上采,本该相依为命的母后还要帮着他们,这份委屈累积了将近十年,渐渐转化为一腔愤怒和痛恨。
痛恨旁人,更痛恨自己。
在张德的劝说下,他到底还是去换了一身衣裳,借着这个功夫整理了一番心情,稍微平静了,这才领着人往永和宫走。若不如此,他真怕自己会在永和宫跟母后顶起来,最后闹到不可拾。
而那不过是又给人看一次笑话罢了。
而张德也趁着他换衣裳的功夫,派了个不起眼的小内侍往长安宫报信去了。本来只是想让皇后娘娘安抚一下陛下,如今江娘娘掺和进来,皇后娘娘那里只怕更为难了。但话也不能不传,早作准备,总比懵然不知好。再说,皇后娘娘的手段一向厉害,或许会有办法也未可知。
李定宸一进永和宫,果然就对上了江太后那张似乎永远都板着的脸。
她其实还很年轻,十八岁上生了李定宸,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宫中养尊处优,自然保养得宜。然而自从做了太后,她身上的衣饰越发往朴素庄重的路子走,只看装扮,老气了十岁不止。而且脸上也极少见到笑容,见了李定宸,从来都是严厉的查问功课或是训斥他又犯了什么错。
母子之间情分自然是有的,但李定宸对她,更多的却是惧怕。
“你跪下!”一照面,甚至不等他上前问安,江太后便拍着椅子的扶手,厉声道。
李定宸沉默了一瞬,虽然早知道是如此,但真到了这时候,心下还是不了生出几分失望。他知道母后一切都是为自己着想,她若是和声细语将一切都与他分说清楚,难道他会不听吗?
他木着脸,正要往下跪,江太后似是想起什么来,脸色微微一变,“等等,哀家受不得你这一跪,你去奉先殿,给大秦历代先祖跪!”
“母后这话是戳儿子的心窝子。”李定宸垂下头,面上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儿子跪母亲,应当应分的。”
“你……”江太后瞪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叹气,“你几时能让哀家省省心,才算是真懂事了。今日之事,哀家也不说什么,陛下若觉得自己没错,哀家也管不得。若知道有错,就去奉先殿跪一夜,对着祖宗牌位好好反省!”
说到最后,语气又严厉了起来。
李定宸觉得自己没错,但这一跪却是不了的。他这会儿反倒冷静了,“儿子知道了。”
正要离开,外头便听见一阵轻微的喧哗,而后很快便有宫人来报,“皇后娘娘遣了人来送东西。”
江太后忍不住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心想她倒是个有心的,虽然消息未太灵通了些,但她是皇后,管着整个后宫,对皇帝的事又上心,倒也不奇怪了。这会儿没有自己贸贸然跑来惹人注目,只是遣人送东西,也是个懂事的。
这么一想,不由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瞪着儿子的眼神越发不善,“瞧瞧你媳妇儿!你这行事,只怕还不及她一半!几时有她这么省心,哀家便是立时闭眼……”
“母后!”李定宸面色一变,脱口打断她的话。
这几年他的日子不好过,后宫里的境况自然也不怎么好。他身为帝王金尊玉贵受不得委屈,难道母后就受得?究竟还是为了他。这么一想,又心软了,“母后说这话,叫儿子无地自容了。”
江太后见他吓得脸都白了,心里那点儿气倒散了不少,摆手道,“也罢,哀家且还放不下这颗心呢!朝堂上的事,哀家是妇道人家,也不多言。只皇后如此贤良,陛下这么长时间来冷落着她,却又是为什么?”
李定宸不想话题竟转得如此快,见江太后有秋后算账之意,连忙道,“儿子冤枉,不过是进来事忙,暂顾不上罢了。”又转头去看张德,让他出来说句话。
要他自己来说自己对皇后有多好,李定宸到底心虚。
张德就不同了,他上前一步,含笑道,“太后娘娘这可就是冤枉皇爷了。皇爷这一阵虽没空儿往长安宫去,每日里送的东西可不少。那心里终究是惦记着的。”
李定宸被说中心事,也不由面上一红。
江太后看在眼里,便道,“罢了。哀家瞧着你就头疼,去奉先殿跪一个时辰,然后就去看看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