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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色底儿的腰带。若说不够庄重,勉强也能拿来说说嘴,可这话由王夫人说出口,倒是颇为好笑,当真是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到了移棺出城这日,因着并没有人设路祭,荣国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再加宁府那边过来帮忙的珍大奶奶尤氏,小半日就到了城外家庙。
贾母年高,伤心加上劳累,一下马车就有些站不住,直接由丫头婆子们搀扶着上了软轿,送去了布置好的院子。她本想略歪一歪就再去陪陪贾珠,陪侍在侧的赖嬷嬷急忙派了个小丫头子去给贾政王夫人送信,由贾政带着贾宝玉出面把人拦住了。
有了贾宝玉乖巧的依偎在怀里,又有贾政苦口婆心劝说,言称珠儿那般孝顺友爱的好孩子,若是晓得自己累着了素来最为疼爱他们姊妹兄弟的老祖宗,怕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贾母才缓缓应了,带着宝玉好生歇息了一下午。
等她们祖孙傍晚时再次梳洗妥当,大殿那边的事情也已经料理妥当,王夫人同李纨婆媳双双在贾珠棺木前哭昏了过去,还是红着眼睛的贾政吩咐婆子把她们连劝带拉请了出去,便是贾赦贾琏父子也不由唏嘘了一场。
只是大房父子两个还在心中叹息,贾政也把自己关在外书房里不见人的时候,王夫人便容颜憔悴的带着贾宝玉回了一次王家。王夫人母子前脚出门,不出两个时辰府里就有了传言,说是王家二老爷怕太太没有倚靠,已经为宝二爷寻了名师教导,好让他日后光耀门楣,惠泽家人。影影倬倬的,还有人碎嘴提起贾琏,说这一位跟着珠大爷沾了那许多光也不敢下场一试,如今连李大儒的门边都摸不上了云云。无非是捧一个踩一个,打算再吹出个状元之才来罢了。
身边的人听着气得脸都红了,正在屋里养养一场白事消掉的气神儿的贾琏却浑然不在意。若是旁的事情,正撞上贾珠早逝的时机,便是王夫人所求再不妥当,王子腾也可能一时心软应下,只贾宝玉进学一事绝无可能。
前世时王家一不愿将适龄的女孩儿许配贾宝玉,二不肯为贾宝玉与高门大户之女做媒,私底下与王夫人有过许多次不快,只是因为王夫人每次都是挑着回王家做客的时机说话,才没传出来,贾琏也是听王熙凤私下提起才晓得。王熙凤当时笑的一脸怪异,只说王子腾有言,能做一富贵闲人,也是福气。
当时贾琏只关心贾宝玉会不会同自己抢爵位,得了这话便当吃了定心丸,回头再想,王子腾话中之意岂止区区一个降等承袭的爵位而已。生而身带祥瑞,怕是除了贾政夫妇,没有几个人盼着贾宝玉上进好学的。
贾琏倒是不太记得前生王夫人有没有回王家请王子腾为贾宝玉延请名师,但是想来王子腾也不会答应。对于贾珠和贾宝玉,王家的态度可谓全然不同。
果然,王夫人晚间归家,王家随了一整车的礼回来,荣国府上上下下牌面上的主子都顾到了,贾母与贾赦一房的礼格外丰厚,王子腾夫妻还特意留了贾宝玉小住一日,给王夫人撑足了脸面,只是贾宝玉不日就要拜大儒为师的话头却渐渐没人再提起。最后还是贾政的一个门人举荐了自己的同乡,举子出身,很有几分本事,被贾政郑重请回了府。
那举子姓史,初时因着这姓氏很是投了贾母的缘,以至于贾母亲自开了私房,为史举子添置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又派了伶俐丫头过去服侍。谁知不过两旬功夫,史举子为着贾宝玉阳奉阴违不肯好好做功课抽了他几下手板,就将贾母得罪了个臭死。
上房里,贾母也不管贾政如何恳求劝说,只管抱着肿了一只手的贾宝玉大哭心肝儿肉,骂史举子腹内空空误人子弟,却只会拿小儿耍威风出气,定要贾政立时撵了史举子出门,再寻好的回来教导贾宝玉。
贾政一个头两个大,不能在贾母面上说贾宝玉的性子不打不成器,也不能当着贾母责打不成器的儿子,只来回拿圣人之言说话,怎么也不肯松口撵人。可史举子好歹也是个清高的读书人,便是如今为了五斗米折腰,也是断然不肯受无知妇人这般诋毁的。也不用贾政来请,他自己就派了府里拨过去伺候的下人过来请辞,态度坚决的拿了贾政赔罪的银两回乡去了,立誓他日定要金榜题名,得被人如此看清侮辱。
史举子之后,贾政又先后请了两位先生回来,无一不都在贾母的斥责下铁青着脸坚决辞馆离去。贾政倒也试着劝说一二,奈何贾母似乎认定了贾珠就是因为读书太过用功损了心血才英年早逝,断然不许贾宝玉步了后尘,贾政束手无策,只得请了个德行在外却年纪老大的启蒙先生回来,每隔几日为贾宝玉授课一回,聊胜于无。
贾宝玉天资聪颖,这样虚耗时日也不比贾珠当年逊色多少,王夫人不由心里就更是火热一团,更恨自己唯一的心尖儿就这么被人耽误了,少不得又拾了回娘家劝说兄长王子腾。恰巧王子腾新近挤下对手得了京畿大营的差事,扭头就出了城,面儿都没与王夫人碰。
王夫人的盼头又落了空,心里自然是恼的,可王子腾加官进爵,又是她的体面倚靠,她也就咽了这口气,安心受用起府内外姻亲仆从的吹捧。
众人都去捧二房,贾琏这边自然就受了冷落,只有贾琏心中明白王子腾这一回的升迁是受了六王爷杨垣的提拔,勉强算得上半个自己人,看王夫人时竟不生出了几分怜悯,回过神来自己都觉着可笑。
二月底三月初,贾琏正瞧着扬州送来的信件,摸着鼻子看姑母贾敏为着他给林妹妹的芳辰贺礼太过丰厚而引经据典写下的长篇说教,就听得院子外头翠儿跟兴儿两个撞作一团,哎呦两声引得满院子都指指点点笑得促狭。
贾琏也笑的意味深长,到底让红着脸的翠儿先说。翠儿撑着行了礼,就禀告说珠大奶奶发动了,老太太身边的赖妈妈和二太太身边的周妈妈都带着人赶了过去,老太太那边一会儿也要坐了轿子过去守着。
翠儿话还没说完,兴儿就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好,真是不巧!老爷刚传了话来,说是兵部尚书给二爷保了个好媒,这就要换衣裳去寻老太太说呢!”
第55章果子酒
略回忆片刻,贾琏便想起兵部尚书的夫人娘家姓何,原与何守备祖上是一家,约莫三十多年前,尚书夫人这一支从祖地迁出,两家联系低调,同姓之人又多,许多人便不曾深思。
不知怎的心中忽而有些忐忑,贾琏手上一个不稳,正上下抛玩的铜鎏金玲珑香薰球就摔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到了塌底。
贾琏不说话,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原本有些恼怒不忿的兴儿翠儿两人四目交接,也各自红着脸转开视线,讷讷不言,都眼巴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