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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要做一起案换一个地方,这是什么,强迫症?还是要雨露均沾啊?”郑明光问。
“案件发生以后,附近区域的警戒程度肯定会相应的提高,她很难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只能换一个地方继续下手。”肃海说,“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等抓到她之后,你可以当面问她。”
郑明光没有了问题,肃海也不再说话,整个车厢里就沉默了下来。
季甜悄悄调整了一下坐姿,往车窗旁靠了靠。其实她有点理解郑明光的心情,这次一队二队联合办案,偏偏两队的队长都因公不在,重担便落在了他和肃海肩上。郑明光原本也是非常优秀的警察,本身年纪不大,业务能力扎实,而且一直勤勤恳恳,破过很多起恶性案件,这才被从地方调来了局里。
他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然而人与人之间最怕对比,以往一二队分开办案,因为各自经手的案件有性质、时间上的种种不同,所以并没有出现过被拿来比较,一定要分个高下的情况。可是在这一次的联合办案中,大家都是从一开始的茫然无知,到后来的跌跌撞撞,在黑暗里摸索着凶手留下的一点点线索,可偏偏就有一个人,他虽然在很多时候都默不作声,仿佛并没有真的发现什么,但是却低着头,走得比谁都快。
你安慰着自己,走慢点,看得仔细点也许会发现得更多,所以你在一地的碎片里艰难地前行,浑身血肉都被割破也咬牙忍着,却没想到前头那个人不仅避过了这些鲜血淋漓,甚至还准确地从它们中间挑选出有用的那几个,把它们拼在了一起,用来解开最后的谜题。
怎么可能让人不沮丧。
根本做不到的。
季甜想着,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肃海,他还是之前的姿势,即便坐在舒服的真皮座椅里也未曾放松分毫,肩背笔直,眉眼冷冽,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附近的区域,如同一只静静盘旋、随时准备俯冲而下的猎鹰。
然而从来都没有什么天生如此,猎鹰在成为天空霸主之前,不知道折过多少次翼,又多少次重新站起。
只是这就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了。
忽然,对讲机又响了起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划破了车厢里一整片的宁静。
“目标二号出现,上身穿深蓝色羽绒服,下身穿同色牛仔裤,正从东南方向过来,经过惠民饺子馆,在鸿兴路口等待过马路。”
是周沙。
两个人猛地朝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零星几个过马路的人中间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身穿深蓝色羽绒服的人。
他身材高大,却形销骨立,羽绒服穿在他身上都仿佛摇摇欲坠,被从缝隙灌进的一阵又一阵寒风吹得鼓胀。
他失踪的这段时间,瘦得几乎像变了一个人,唯独那双眼睛还和照片里一样,闪着莫名又亢奋的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在喜悦的同时又小心翼翼,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许磊佝偻着背,站在人群里。他站得并不安稳,总是左顾右盼,几十秒的功夫,在几米宽的人行道边上,来回换了好几次位置。
“各单位回报,目标一号和目标三号还没有出现吗?”
目标一号是那个被诱拐的小女孩儿,目标三号则是在这系列案子中一直如同幽灵般存在的那名女性。
对讲机里陆续传来“没有”的声音。
这时,红灯开始了最后三秒的闪烁,三、二、一地跳跃着,转眼变绿了。马路边的行人活动了起来,许磊也跟着他们,慢吞吞地从斑马线上穿过。
“副队,抓捕吗?”看着许磊迎面走过来,原本在马路另一头的章砚有些着急。
郑明光犹豫了一会儿:“再等等……各单位再注意看看,周围有没有落单的小女孩儿,和看似在做别的事儿,但其实在盯梢她的单身女性,仔细看,立刻回报。”
许磊过了马路,朝着东南方向继续走了一段,终于在一个消防栓旁边停住了。
他挨着消防栓蹲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已经被揉的皱皱的烟,没点燃,就凑近嘴边深深吸了一口。而后,他背靠着消防栓,头抬起,眼神漫无目的的飘向天空。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在这儿呆着,我下去看看。”肃海低声说。
然而他刚一打开车门,许多声音潮水般的涌入,他在一片车水马龙的嘈杂声里捕捉到了一阵机械的、干涩的铃声,那声音拉得很长很长,却丝毫没有和缓,如同一根绷紧了的弦,随时都有断开的可能,啪地一下抽打在旁观者的心上。
肃海猛地想起了那是什么声音。
他扑回车里,抓起对讲机朝那头大声喊道:“各单位立刻抓捕!重复一遍,立刻抓捕!”
那是汉唐爱心家园里,孩子们每天的下课铃声。
五点半,福利院里不值班的老师和前来实习学生正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外走,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门卫从小房子里出来,把锁头打开,缓缓推开了铁门。
五十米开外,许磊站了起来。
他的猎物出笼了。
***
肃海从审讯室里出来,难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明是隆冬的季节,室内的温度温暖宜人,他却觉得一阵燥热,抬手又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
陈佳期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副队……”
“怎么?”他一挑眉,“宋教授还没到吗?”
宋教授是x市师范大学的心理学教授,曾经几次协助过警方办案,在抓到许磊的第一时间,肃海就让人联系了他,希望能通过他窥探到许磊的神世界,尽快找到那个被诱骗的小女孩。
“堵在三环上了,刚接到电话,上面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区域内大部分执勤交警都赶过去了,整个堵得水泄不通。”陈佳期从透明的观察口朝里面瞟了一眼,许磊正趴在桌子上,两只脏兮兮的大手捂着脸,肩头不停耸动。
从门缝里隐约传达他嚎啕大哭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肃海露出了些无奈的神情,又掺杂着丝丝缕缕的凝重:“一问起有关孩子的事情,他的情绪就失控了。”
陈佳期又朝里看了一眼,“他哭得挺惨的,看来是真的伤心。”
“他的神状况比我们预估的要差很多,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交流。我不知道他在这整起案件中,是一直都是这样的状况,还是突然恶化的,如果是前者……”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会怎么样?”陈佳期追问道。
肃海看了她一眼,忽然问,“许磊的神结症是什么?”
陈佳期一愣,还是答道,“他女儿啊。”
“对,所以他需要另外一个小女孩儿来填补心里的空缺,”肃海道,“但是现在,这个小女孩儿也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