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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才有些激动,然后喘了口气,又放低声音央求道,“就几分钟就好,队长,您能听我说说吗?”
袁朗盯着他,好一阵儿,然后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了叼了半天的香烟,“过来坐下说吧。”
宿舍桌边的椅子上,成才端正地坐着,他再一次梳理起那些情节。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个梦……”
没有前因后果,因为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为了节省时间,他只匆匆地讲了脑海里与任务相关的事,未做特别详细的描述,但保留了确切的时间与地点。
清晨吴哲被叫去做技术顾问,下午召开了全员作战会议,晚上出发的行程,凌晨的登陆,在岛上的推进……
而后,宣告终结的大爆炸。
房间里又恢复寂静。
袁朗在沉默中抽完第三根烟,“说完了?”
“完了”,成才点头。
“那回去吧,已经很晚了”,他把过滤嘴摁进烟灰缸。
“队长,请您相信我的话”,成才坐着不动。
“我信,但你自己信不信?”
自己信不信?
他不知道。
“回去吧”,袁朗疲倦地笑笑,拍拍狙击手的肩膀,“回去好好睡一觉。”
成才没再反对,他咬着嘴唇慢慢站起来,向门边走去。
“等等。”刚走出两步又被叫住。
袁朗像想起什么,走去床边的柜子翻出个小玩意儿,过来塞在了成才手里。
一股挺冲又刚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子。
定睛一看,花哨的小纸盒子上印着:薰衣草油香薰皂。
“分你一个吧”,袁朗说,“上个月去超市买东西送的,据说有助眠效果,试试看?”
……
狙击手的眉头终于展开些,“谢谢队长,晚安。”
或许是香皂真有效果吧,再次躺下的成才居然睡着了。
一夜无梦。
一直睡到吴哲拍醒他,“成小花,队长突然找我,我花儿还没浇完,你起来了给帮帮忙啊。”
拿了电脑的锄头出门去,咔嗒一声落了锁。
成才侧过头,看表。
八点零六分。
他坐起来,看向窗外,天气晴朗阳光明亮。
心口发凉。
一切还在继续,按照梦中预示的节奏,步步推进,势不可挡。
拎着吴哲的大喷壶,对着那一坛郁郁葱葱,成才做起了代理园丁的工作。
正是早春,植物们都新生出鲜嫩的绿,已经有些花朵在点缀色,更多的还在酝酿更为灿烂的盛放。
花坛里有几株去年才种下的牡丹,是特别富贵的品种,吴哲花了好些心思在它们身上,如今长势喜人,看样子这一季就能开花。
只是,也许再没人能看到了。
……
窒息感再次袭来,绿叶上点点晶莹透亮的水珠变得模糊,成才弓下身。
得做点儿什么,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能做点儿……什么?
“成才。”
突然听到叫声,是齐桓。
他从宿舍方向来,“我从窗户看到你,就直接过来了”,扫了眼花坛,“这里先放放,队长来电话找我们。”
“我们?”成才一愣。
“对,我和你”,菜刀拿下他手中的喷壶,“就现在,去他办公室。”
三中队长的办公室开着窗,但还是泛着股陈年积累的烟熏味儿。
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是吴哲,袁朗则靠在后面的窗边,阳光下他的黑眼圈无处遁形,显然是缺乏睡眠。
“到这边来”,他吩咐刚进门的俩人,又瞅了瞅狙击手,“昨晚睡得还行?”
成才一怔,然后点头,“嗯。”
埋首在电脑的吴哲疑惑地抬头看了眼,成小花吹起床号还睡得跟猪一样,队长问这问题就跟他会失眠似得。
但他并没空开嘲讽,因为解析结果还没出来。
大家都聚过去,视线停在电脑屏幕,上面是正在缩放的军事地图,成才一眼便辨认出,正是那座海上的岛屿。
“是这样”,袁朗起了头儿,“昨晚上面军情处的领导过来了,带着命令来的。”
紧邻着我国东南领海的公海海域,出于国防需求,一直也处在我国军方的监控之下。
近日偶然发现一处无人小岛似乎有些问题。
本来仅是因为某大国的军舰巡航通过此处的频率较高,才加强了定点监控,但之后又发现经常有可疑民用船只在这座岛屿边停泊,甚至还偶然监视到了核潜艇同时浮出水面。
经过卫星拍照的画面分析,岛上已有伪装过的人工设施痕迹,其中少部分疑似军用设施。再与近几年的画面进行比对,发现岛上的活动已经持续了两年多,只因为隐蔽的较好,直到最近才引起注意。
因为是公海,这座岛屿不属于任何国家,但它十分靠近我国的领海,对我国的国防又有着不可忽视的威胁。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岛上即使有驻兵,数量也十分有限,而且此处从地理位置上讲,也达不到军事要塞级别,于是查明情况算是首要的诉求。
经过商议,上面决定先派一支突击队秘密登岛进行侦查,如发现确有对我方构成威胁或者违反国际条例的军事规划,则打个擦边球,适当地加以“控制”,先发制人。
“就是这么个事儿”,袁朗总算得空点了支烟,“现在新一轮的几国军事会晤已临近,上面需要在会议开始前摸清楚状况,所以任务来得比较急,快得话今晚就得出发,我叫你们几个来就是先商量一下。”
“老样子,还是吴哲做技术分析,齐桓协助我做人员装备战术规划,至于成才”,他深深吸了口烟,对着狙击手,更是对着另外两人说道,“昨晚刚好碰到聊起来,似乎你对这种类型的地域和作战很有兴趣,私下里做过不少研究,那就也加入进来吧。”
……
“好。”
4
周日早晨10点10分。
这是自27小时10分前被周六第二遍起床号唤醒后,成才的心情最为平静的一刻。
距离梦里预示的毁灭时刻还有20小时50分钟,一切还都没有头绪,但终归有人得知他的恐慌,可以让他不只是等待,而是真的做些什么。
能这样,就可以了。
狙击手看向袁朗的眼神带着感激,而对方只是拍拍他的肩,“开始吧。”
梦境里的信息其实十分有限,登岛后不过一个多小时,成才和他带队的d小组也仅负责一条路线。
此时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回忆那些细节,然后把重点提出来,以一种“建议”的口吻。
“我觉得,这里大概会有障碍……”
“如果岛上有什么基地,入口会不会在这儿?”
“现在的安防,红外或声敏启动的可能比较大吧。”
……
诸如此类。
那是一些来源不明的记忆,源于梦境的说法太过荒谬,袁朗能给他个借口参与已足够纵容,至于“预言之梦”这几个字当然是只能藏在心里,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
好在他的建议总算是说出口了,可能性得以被讨论,重要位置被标记在地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