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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题是怎么出的,谢便自然不像其他考生那般摸不着头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道题,略微沉思了会儿,便回想起了这几个字的出处。
“又日新康诰曰”,正是出自《大学》中的: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
找到了原句,答题自是容易许多。
谢首先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几个名词上。汤:即成汤,商朝的开国君主。盘铭:刻在器皿上用来警戒自己的箴言。这里用的典则是商汤王将话刻在洗澡用的器具之上,为的则是时刻警戒自己。
那需要警戒自己的是什么呢?
这便需要分析下一句了。新:原本的意思是洗澡时将自己清洗干净,而在箴言中的引申义也是代指神上的革新,抛弃旧的,以图新的。那日日新,表示每日都应当弃旧图新,一日更比一日新。
而考题中的下半句,就直白多了。作:有振作,激励之意。而“新民”呢,实应为“新民”。这句话总的意思便是使人弃旧图新,去恶从善。
谢思绪清晰,按照之前在家时宋先生所教,将原文逐字逐句解读了出来。
如此看来,这道题就应当从思想的革新上来破题。
将身体上的污垢洗净,引申出来便是神上的洗礼与品德上的修炼。谢很快联想到了《庄子知北游》之中所说的“澡雪而神”,和《礼记儒行》所说的“澡身而浴德”。
包括考题之中的两句,这些话中展示的无一不是一种思想上革新的姿态,激励着人们弃旧图新。
想清楚之后,谢清幽的眼瞳中便浮起一抹了然,提笔开始答题。
一行行端丽的台阁体渐渐出现在空白的纸上,而他答题时十分平稳的姿态,亦引起了最前方那位书院先生的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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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谢与其他考生还在答题的时候,书院西面的一幢小楼之中,也是才知道这次的初试题目的林行道却被气了个倒仰,正吹胡子瞪眼地冲他的几位师兄弟们发着脾气。
“你们!你们这么出题是割裂经典,致碍文意!”他一边在房间内来回地走着,一边口中说个不停,说完这句,又停下来,伸出手指着提出这般出题的师弟窦淮怒道:
“你简直就是有辱圣贤书!枉师父当初那般用心教导你!”
幸而在场的诸位都知晓这个师兄/师弟的性子,也明白对于一位经学大儒来说,出截搭题这种事,让他接受起来实在很难,发发脾气也是应当的。
于是便一个个的都窝在椅子或锦凳上,目光游移地盯着旁处,默默无声地由着林行道出气。
还好这间屋子里此时没有旁人,若是被他们所教导的学生瞧见了,必然要惊得眼珠子掉下来,这些平日里动不动就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的老师们,现在居然一把年纪了还能被山长训成这副模样。
又过了半晌,林行道才停下来,走到自己的书桌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也不看那些让他看了就一肚子火的师兄弟们。
其他人却以为他的火气消散得差不多了,窦淮便微微坐起身来,尴尬地咳了一声,接着就慢吞吞地开口对他道:“师兄啊,我也是为了选人方便才出的这个法子……”
却不料还没等他话说完,就被林行道出声给打断了,倒也没再说什么不客气的话,只发了一个单音节字:“哼。”
窦淮:……
窦淮败下阵来之后,便由林行道的师兄姜维顶上,虽说在平日里林行道也多尊敬他这个师兄,可这会儿,姜维还真不能确定。
被其他人的眼神催促了半日,姜维才捋了捋胡子,站起身来,又叹了口长长的气,开口了:“康成啊,我们这次决定选用窦师弟的法子也是无奈之举,近年来九江书院风头愈发的盛了,在连年的科考之中成绩也愈发好。”
说到这儿,便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才接着说道:“我们若不再挑些资质颇佳的弟子,广陵书院这大永第一书院的名号可就要保不住了。”
可直到他说完好一会儿之后,林行道也只是听着,并不应话。
姜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今年已经如此,若是你还是不愿意,下回学生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来便是了。”
说罢便坐回原处,不再开口。
姜师兄方才说的那些话,对林行道的内心并不是没有触动,这些年自家书院与九江书院之间的暗斗,甚至自家书院的境况,他作为山长是最清楚不过了。
只是他一向认为,开办书院是为了教人明理知事,考取功名倒是其次,并不十分将这些放在心上。
然而他的师兄弟们似乎并不都这么想。
最终,他也只出声道了句:“且容我再考虑考虑。”
他能松这个口已是殊为不易,对姜维窦淮来说都是意外之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是答应下来。
考场内的考生们丝毫不知这幢竹楼中发生的事,一个个地还在奋笔疾书,埋头苦写。
谢却已经将最后一道题的诗赋也作了出来,前后检查了一番没有缺漏错处,便闲适地站起身来,准备交卷。
在宫中伴读需要藏拙,而此时,自然已经不必。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文=v=
经义注解选自网络,截搭题出自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甲午科四川乡试头场第一道题。
第23章谭南山
二十三、谭南山
就在谢起身交卷之时,场中大多数考生还在与那道截搭题苦苦战斗,被他的动作这么一惊,有心绪不稳的便不由得更加慌乱,脑门儿上甚至沁出了一层细汗,对题目愈发束手无策起来。
替谢这间考场监考的这位先生,场中的考生们都不认得,可若是已在书院之中就读的学生过来,定然识得,皆因这位先生姓谭名渊,号南山,同姜维一样是林行道的师兄,亦是当世大儒之一。
谢一开始见到崔知著的时候,便心中有所怀疑,这是否是林先生特意安排的,其实他猜的不错,将他们两个放在同一间考场之中这件事,确实是林行道交代下去的。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自家谭师兄会去这间考场做监考,便顺手将这俩人丢了进来,心中想着若是他们没能做同门师兄弟,其中一个能被谭师兄看得上也不错。
若是谢知道林先生为了自己与崔知著这般用心,约莫会大受感动,只可惜他现在并不知晓。
谭渊其人,性子比之林行道还要板正,最不喜偷奸耍滑,不肯脚踏实地之人,此时见谢提前这么早便起身交卷,眉头便不由得皱了起来,因他师弟早年便是因神童而闻名,他自然不会以谢年纪小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