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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碗里添了一块酱排骨排骨盘子离得远,苏芽儿一直没夹。
苏芽儿小声说了声“多谢”,没过一会儿,也悄悄拨了几个白胖的肉馅饺子到冬瓜碗里。
冬瓜挠挠脸,憨憨地笑了起来。
看着孩子们之间打闹亲近,闵政眯着眼睛,微微地抿了口酒。
苏页给他倒了一杯甜软的米酒,笑意温和而恭敬,“烧酒伤胃,舅舅喝这个罢!”
闵政笑着摇摇头,眼中多了些许怀念,“你母亲当年也是如此。”
苏页心头一动,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容颜姣好、笑意温婉的女子模样。
苏青竹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似乎在等待下文。
闵政似乎是不想让两个外甥难受,也不想让自己难受,于是便笑笑,说起了其他的事,“二月二开朝陛下便会提起广开商路之事,小页想想有什么想交易的,我派人安排。”
苏页眼睛一亮,有个当大官的舅舅就是不一样!
“种子,各种各样的种子,粮食、蔬菜、瓜果都要,我想多尝试,提高粮食产量的同时,尽量驯化更多野生品种。”
闵政赞同地点点头,“让百姓填饱肚子,的确是头等大事。”
慕风适时说道:“小页做出的那几样农具今年在万年县境内试用效果不错,今年会在整个直隶郡推广,彼时还需小页多多协助。”
苏页笑着点点头,“除了农具之外,还有深翻、施肥的法子,这个才是提高产量的根本。回头我写在册子上,大人可以找些识字的派到下面,到田间地头对百姓们宣讲。”
闵政一听,连连点头,“办法虽笨,却最为有效。”
“多谢小页指点。”慕风起身,郑重地揖了一礼。
苏页摆摆手,笑道:“大人客气了。”
慕风抿了抿唇,说道:“都是一家人了,还望小页改改口。”
苏页挑了挑眉,不接他这个话茬。
饶是慕风平日里多么胸有成竹,此时也不由露出几分挫败。
苏页不上他的当,苏青竹却最吃这一套。他扯了扯苏页的衣袖,正要帮自家男人说话,闵政却率先开口道:“开了朝你的调函很快便会颁下,需得早做打算。”
苏青竹嗖地一声直起身子,嚷道:“调到哪里去?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苏页看着他这猴急的模样手就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醒了才好。
慕风却是不急不慌地解释道:“托小页的福,今年一年政绩不错,陛下降下恩典,拟升我为直隶郡首。”
苏青竹浑身的刺嗖地一下就了回去,嘴角僵硬地上扬,“直隶郡啊?呵呵、还挺近的哈!”
慕风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其余人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青竹嘿嘿一笑,暗搓搓地把脸埋进碗里。
闵政见识了自家外甥的乖张模样,不仅不以为忤,反而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抿了口酒,再次开口,“枫叶宫规模不大,麦熟时便能竣工,今年的秋猎想来会安排在八爪山,彼时各路行商往来众多,需得提前准备。”
苏青竹抬起脸,愣愣地问道:“准备啥?”
苏页敲敲他的脑门,满脸笑意,“准备赚钱!”
苏青竹眼睛亮亮的,顿时感觉生活更有奔头了。
***
仁宣三年春,大旱。
辽东、直隶、江南、湖广全线无雨。这可以说是近百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天灾。
不断有南人北迁,北人南移,然而,无论往哪里走,都见不着一滴雨。
眼看着河水断流、土地干裂、庄稼旱死,朝廷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萧珩这一个多月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黑眼圈大得吓人,更是整个人足足瘦了两圈。他不仅白天黑夜地盯着监天台观测天象,更是亲自跑到民间了解情况。
坊间渐渐传出流言,说什么“新君无道,上苍示警”,听得多了,萧珩都开始渐渐地怀疑自己。
樊铭心疼得紧,忍无可忍把人压在床上,恶狠狠地威胁,“现在、马上、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萧珩挣动着手脚,气急败坏地嚷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我怎么睡得着?你没听见外边都在说吗?皇帝昏庸、无道,所以才会降下天罚,这是在警告我!”
樊铭也火了,比他还大声,“狗.屁的天罚!狗.屁的警告!老子不信!姓慕的借故造谣,百姓们不知道跟着瞎说,你心里也不清楚吗?”
萧珩被吼得头晕,好在也渐渐冷静下来,“可是……”
“没什么可是!”
萧珩扁扁嘴,露出几分委屈。
樊铭毫不心软,坚持道:“好好睡上一觉,睡醒再说。”
萧珩兀自挣扎。
“你若不想睡,我不介意帮你!”樊铭抿了抿唇,把他的衣领一扯,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原本健康硬实的肌肉线条被软趴趴的皮肤所代替,樊铭眼底一片刺痛。
萧珩闭了闭眼,遮住其中的湿意,开口时,喉间的哽咽却藏不住,“铭哥,咱们开仓放粮好不好?”
樊铭叹了口气,“西京、直隶、湖广三处粮仓已开,哪还有粮?”
“北边,新修的那个。”萧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里面含着最后一丝希望。
樊铭沉默片刻,沉声问道:“小珩,你可想好了?”
萧珩摇摇头,垮下肩膀,“我是想开的,总不能看着百姓们一个个饿死。可是,军中无粮,北边的狄人打过来怎么办?”
说这话时,萧珩眼中一片茫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与失意。他说这些,实际并不是在问樊铭,而是拷问自己。
樊铭心头一痛,也只有在他面前,萧珩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茫然、脆弱、忧虑,这才是真正的他,他的小行行,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轻抚着心上人的额头,给他拢好了衣衫,然后便缓缓地说道:“倘若小珩想开,那便开。”
萧珩倏地瞪大眼睛,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北境四十万大军,那是霍、樊两家几代人的根基。
樊铭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行行放心,即便军中无粮,哥就是啃树皮、吃草根,也会带着我大元的儿郎们把狄人挡在北境之外!”
“行行”,那是他儿时的小名,除了已逝的母亲之外,只有樊铭会这样喊他。
萧珩不禁想起从前的岁月,无论他多调皮,都会有人替他顶包,无论他提出多不合理的要求,这个人都会无条件地满足他。
萧珩心中一片动容,他的唇轻轻颤动,不知要说什么。
樊铭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凌厉的双唇压下去,覆住了他的。与往常的霸道相比,这一次的吻十分轻柔,轻柔得不像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