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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苦瓜的爱好,导致他从小对甜和苦不怎么敏感,吃药就是脖子一抬的事儿。但凌逸风是个喝水都得一口水分两口咽的人,嗓子眼又浅又细,还格外嗜甜,哪怕他平时再听话,每次吃克拉霉素这种又大又苦还容易融化的药都必定要命一样闹腾得鸡飞狗跳,齐铭和凌逸尘两个人能活生生被他整出一身汗。
最后还是当过护士有相关经验的徐莉支了个招,让齐铭特意提前串通好了画室的熟人,把凌逸风带到画室外面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药片,故意跟旁边的人说:“我们逸风啊,就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小孩儿都怕打针吃药,就我们逸风不怕,多苦的药都能勇敢地吞下去,是不是啊逸风?”
凌逸风委屈巴巴地捏着药片,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狗,偏偏还死要面子,硬着头皮使劲儿点头:“嗯!”
没过两天药到病除,这小孩儿才没有继续死要面子活受罪,继续生龙活虎起来。
很多年以后凌逸尘再回想的时候还是觉得这是他最安逸的一个暑假。他把作业本放在方凳上,自己坐在地上写作业,齐铭也有闲着看书或者看画集的时候,就学着他席地而坐,身上还是固执地穿着他的衣服,好看的锁骨在过大的衣领里若隐若现。
凌逸风这个长头发比长个子还慢的小孩儿愣是顶着个蘑菇头热了一个暑假,才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下去了一次理发店,从一朵大蘑菇变成了一朵小蘑菇。齐重山那小子暑假按例去了趟外婆家,回来后更是干脆把自己家的一箱子玩具全搬到了齐铭这儿来,除了晚上睡觉已经没有任何想要回家的意思了。
每天的附加任务就是和齐铭两个人轮流做饭,时不时就会有类似没放盐的“淡炒饭”的“惊喜”出现,同时还意外地发现凌逸风对厨房感兴趣的程度比他们两个要高多了,恨不得赶紧把他养大,拯救一下大家快要衰竭的味蕾。然而凌逸风一时半会儿还是长不大,半夜打雷就能吓得抱着枕头窜到隔壁房间,挤到他们俩怀里不肯出来。凌逸尘拿手指刮过凌逸风低垂的睫毛,想到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同样是半夜惊醒,因为害怕,打开了楼上楼下所有的灯,最终却仿佛被遗弃在世界一隅,唯有拉长的影子陪他熬过漫漫长夜。
日子过得吵吵闹闹,但他觉得这反而更像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家就应该是汇聚着琐碎的日常的地方,要想构建一个真正的家,就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亲入人间烟火,把每件平凡的事都化作无限的生趣。
等暑假走到尾声的时候,这个小城下了夏天最后一场雷声隆隆的暴雨,第二天早上小区门口的新晋小学生们更是哭声震天,从家门口一路耍赖到学校门口,看得齐铭心里一阵发憷,刚自我安慰说凌逸风肯定不会像这样不讲理,却突然反应过来,等上小学的时候,凌逸风就得被交还给凌逸尘了。
他有点惆怅地想,就是养条小狗,这么长时间也能养出感情来,何况是个挺懂事挺可爱的活生生的小孩儿。
☆、第27章
到了十一的时候凌逸尘打了个电话回来,表示学校补课,他可能回不来了。齐铭正好要去写生,没办法,只能把凌逸风托给了齐重山他们家。齐重山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计算器,两个小孩儿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想要研究透彻,很快凌逸风就没了兴趣,继续画自己的画。齐重山却硬是对着上面摁了几天,把家里的日历摊在桌子上算个不停,最后一本正经地跟凌逸风说:“我还有4531天成年。肯定是对的,我连闰年都算进去了。”
等齐铭回来的时候,凌逸风已经跟在齐重山后面在计算器上初步了解了乘除法,还拿个计算器去跟他炫耀,听得齐铭啧啧称奇,觉得齐重山这小子日后必成大器,从上次算游戏规律,到现在自己领悟乘除法,这数学天赋真不是盖的。
到了幼儿园则是凌逸风要强得多,因为最后一年幼儿园开始教一些简单的英语会话和英语单词,齐重山中文都说得不怎么顺溜,更不用说英文了。凌逸风原本在凌逸尘手上就有点底子,又比较有语言天赋,自然学得比较好。不过两个小孩儿比谁厉害的方式除了扳手腕就是赛跑,从幼儿园门口一路跑到家门口,谁先到谁算赢。凌逸风往往跑到一半就得歇下来,然后又在扳手腕上再次输给齐重山,回家之后就跟齐铭跳脚,说自己要吃菠菜,变成大力水手。
那时候一条路长得就像跑不到头,日子漫长的不像话,两个小孩儿成天谋算着在大人的权威下做点小动作,摁着计算器算自己还要有多久才能长大成人,到头来时间流逝的比计算器算得都快,好像上一秒还在摁着计算器的人,放下计算器后就匆匆忙忙长成了所谓的大人。
下了秋雨就一阵凉似一阵,每次下雨都能刮下一地的梧桐叶,在沾了水的地砖上格外打滑。凌逸风没来得及埋怨上几次,再抬头看的时候,原本层层叠叠盖得骄阳都落成碎汞的梧桐叶就只剩寥寥几片附在树上,说是要到来年开春才会落干净。他从地上捡了环卫工人没来得及扫掉的落叶,本来打算做成真正的叶子书签,还没到家却碎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拼都拼不回去。
秋天也就这样追也追不回来的一晃而过,连带着毫不留情搬空了的小鸟一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寒假刚开始徐莉和齐治平就开始拾大包小包的行李,他们当然是只有年假,奈何老人家盼孙子外孙盼了一年,就等着寒暑假去住一会儿,只能遵从上命,一放假就把齐重山送到了寒假该去的爷爷奶奶家。凌逸尘那边还没期末考试,没法回来,齐铭一向来是别人放假他不放假,这一来二去的家里又只剩下凌逸风一个人冷冷清清百无聊赖地四处游荡。凌逸尘干脆让齐铭给了他几本童话书和一本新华字典,不管看不看得懂,总算是给他找了点事儿做。
临近春节,整条街道上都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画室放假辅导班停业,就连颜料都有点上冻,于是齐铭也跟凌逸风一样无所事事起来,早上起来就靠在门框上,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慢条斯理地刮着可刮可不刮的胡子。
快刮完的时候有一个真胡子拉碴的人从门后绕了过来,胳膊上还吊着一个小孩儿。
齐铭光听见声音也没转头,眼底却一下铺满了盈盈的笑意:“你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啊。”
凌逸尘啧了一声:“没来得及,逃出来的,差点被我爸给揍了,他怀疑我私奔呢。”
“认真的?”齐铭低头拆着手上的一次性刀片,“我以为我爸不会跟你爸说。”
“嗯。不过不是你爸说的,是我爸自己发现的。”凌逸尘把胳膊上挂着的凌逸风抱起来,拿胡茬刺他,“扎人吗逸风?”
凌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