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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位本身就是不对等的,我不能要求他这么做。”
台下再度陷入寂静,学生们瞪大了眼睛等着薛木继续往下说。
“大家其实心里都很清楚这一点,我们的关系是学生和老师,学生天生就该是被老师管着的,无论我们遭遇了什么不该遭受的对待,都因为这种地位的不对等而必须默默承受。比如像我今天的事情,因为不起床不叠被而遭到粗口辱骂,这样的事,抛开老师学生的身份,仅就两个独立个体的人来说,是该承受的吗?答案显而易见。”
薛木身上虽然被寒风吹得发冷,但内心却燥热无比,他将话筒换了个手,跺了跺冻得发僵的脚,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今天我决定拒绝承受,进行了一场小小的反抗,结果如何呢?大家也看到了,我在国旗下向尚老师鞠躬道歉,就是这个结果。”
鼻涕被冻得跑了出来,薛木用力吸了吸,脸上也有些发木。
“我为什么要道歉呢,因为根据我们学校规定的学生行为规范,我是违反了规定的,而且我现在仅仅鞠躬道歉可能还不够,之后或许还要再写检讨,接受处分。这样的结果我都接受,因为确实是我违反约定在先,但是在这里我要提出几个问题请大家思考,我们为什么要遵守学校的行为规范?这样的规范制定者是谁?我们是否签署过同意接受规范的协议?还是入学的那一刻就默认了我们必须遵守?我们与学校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这就回到了我要演讲的主题:‘我与二中’。”
薛木越说,越觉得心潮澎湃,他一辈子都是个老实木讷的“木头”,纵使看得听得懂得很多,也并不喜欢表达,可现在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状态。
“我们二中是整个靖溪的希望,入学的时候大家都听过这样的一个说法,叫‘今天我因二中骄傲,明天二中为我自豪’,那么有多少同学是真的为二中感到骄傲的呢?大家都知道,北京十九个区县,我们靖溪是最穷最破的,教育资源也是最差的,中考的时候四中八中实验什么的全区只四五个人,咱们二中也是全区唯一一个市重点。我知道有很多同学在自己的初中呕心沥血,能进二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实际上,据我了解,我们高二十三班四十九个同学,没有一个人第一志愿是二中,所有人都是发挥失常考进来的。我自己揣测,我们高三实验班的师兄师姐们,也是一样的情况。你们觉得,我们会为二中感到骄傲吗?”
台下骤然热闹了起来,班主任们反而惊得怔住,薛木这几句话,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同时也冒犯了很多人的自尊。
“就我自己而言,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反而觉得无比屈辱,甚至也考虑过复读,被家人劝说放弃这个想法后,我也十分消沉苦闷,觉得自己被耽误了,可是开学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多么特殊的一个,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整个班都是一样的情况,而其他班没有进入实验班的,也一定还有更多这样的同学。我受到他们的激励,再次开始努力学习,把自己搞成一个学霸,每天较了劲地跟大家一起努力竞争,可这一切是同学们给我的,还是二中给我的?”
嘈杂的人群又渐渐恢复了平静,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有期待、有探询、有嫌恶、也有不屑。
“所以回到了那个问题,我们和二中是什么关系?我的理解是,二中并不是指靖溪北路68号这个校园建筑,也不是什么全区最优秀的师资力量,而是我们一千八百名学生,构成了二中这个并不具体的概念。我们就是二中,二中就是我们自己。那大家有感受到过自己对二中的归属感吗?有所谓‘学校的主人’的体会吗?没有。因为我们学校并没有给大家当主人的机会,我们的行为规范是老师定的,我们的课程安排是老师定的,我们双周才能回家一次的制度是老师定的,我们在这学校要过的三年的生活,全都是老师定的。一切规则的制定程序都是不透明的,我们没有参与的权利、没有质疑的权利、甚至没有监督的权利,只有遵守的义务。学校把我们当成其管理的员工,可是我们非但没有工资还要交学,老师本该向我们提供教育服务,现在却把自己当成我们的家长,掌控我们的一切,大家甘心就这样接受强加而来的规定和安排吗?!”
“不甘心!”人群中一声高呼响起,薛木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喊话的竟然是万朝阳。
万朝阳胸膛猛烈起伏着,脸上带着坚毅的笑容,欣赏钦佩的目光与薛木交汇。
“不甘心!”“不甘心!”
四面八方的应和声渐次响起,此起彼伏,愈演愈烈,最后竟然排山倒海地怒吼了起来。
薛木看着眼前一群中二学生热血沸腾的样子,心中一沉:卧槽……冲动了……场面好像有点儿失控……
第六道题这集体歇斯底里发狂
“不甘心!”“不甘心!”
薛木问出这句“甘不甘心”时其实并没打算要跟台下互动,只是想渲染一下现场的气氛,至于渲染完了要往哪儿铺陈去他自己也还没想好。
然而万朝阳竟然好死不死地在他换口气的间隙来了一声突然的应和,结果就煽动起了全校一股要造反的气势。
薛木迅速察觉到远处年级组长和德育处长正迈着大步赶来,这要是话说到一半被薅下升旗台,那场面也是太壮烈了,闹不好将来二零零八、一二、薛木之类的名词还得成了二中校史和网络平台上不能出现的关键字。
“好!”薛木赶紧一声大吼镇住了场面,“我知道大家都不甘心!那我想问问,你们对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有什么想法吗?”
此话一出,台下迅速地又重回一片鸦雀无声,千百双眼睛等着薛木的下文。
而这一片寂静中,两个老师的脚步声就显得尤为刺耳,不少学生纷纷转头望去,两人也没料到局面又有变化,不由得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薛木稍稍松了口气,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十几岁的学生,我小学的时候入学早一年,今年的生日还没到,所以我现在其实只有十五周岁,可能高一的师弟师妹里都有比我大的,而高三的师兄师姐,最年长的,我猜,也就是正在复读的,顶多也就十八九岁。我们这个年纪,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也是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甚至也是一生中身体素质最棒的时候,可偏偏,我们大多数都没有成年,没有完全的行为能力,不能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的责任,所以──我们是需要老师们来管着的。”
刚刚被调动起来的热情,就这么骤然泼上了一盆冷水,学生们个个都有些不服气,纷纷攘攘地躁动起来,万朝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