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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垣断壁,他是幸存者,却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子弹杯怀揣自身三分之二的液体,晃晃悠悠来到石故渊的手边;石故渊看了一眼,掩口轻轻咳嗽;买醉不在他的字典里,他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停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里,他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是石故渊。
身边的高脚椅咯吱作响,石故渊偏过头去,是一个和郑稚初差不多年纪的男孩,青春的活力让他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动。男孩要了杯啤酒,与他攀谈起来:“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石故渊咬着烟眯起眼,轻轻地笑:“你经常来?”
“我在高崎大学上学,没事儿就过来喝两杯。”男孩探头看了看石故渊的酒,咋舌,“你酒量不错嘛,点这个。”
“凑合,”石故渊说,“随便点的。”
“你不是本地人吧,来这儿旅游?”
“嗯,不然呢?”
男孩歪着头,说:“回答富有攻击性,说明你在掩饰某些问题,而这个问题,是关于你为什么来高崎,所以你不是来旅游的,我分析的对不对?”
石故渊终于正眼瞅他,慢吞吞地说:“……不对。”
男孩笑得更开心:“眼睛向左瞥了,说明你在说谎。”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那你来这儿是干嘛的?不就是为了不那么无聊地度过无意义的时光吗我是学心理的,你骗不了我。”
“看来你学得不怎么样。”见男孩兴致勃勃地面向他,石故渊的手扣住酒杯,继续说:“五分钟之前,我都不知道我会出现在哪里,你又有什么资格信誓旦旦的为我作担保?”
“开个玩笑嘛,别这么严肃,我就当你是来旅游的,”男孩混不在意地说,“这一片海滩我熟得很,这家的啤酒比你点的鸡尾酒好喝,真的,不骗你。”
石故渊说:“小朋友,给人推荐是要请客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类似挑逗的语句,在这个陌生城市中的陌生酒吧里的陌生人面前,他变得不再像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另一个陌生人。
男孩毫不留情地说:“你真小气,和小朋友斤斤计较。”
石故渊愉悦地笑出声来,手臂夹住椅背,手腕自然垂落,整个人松懈地向后靠去,同时说:“如果是我请,你就只有果汁或者牛奶喝了。”
“这样吧,”男孩讨价还价,“这次你请客,然后我带你去夜游海滩怎么样?那片海滩未经过开发,晚上没有人会去,你就是裸奔都不会有人看见。”
“好啊。”
“诶?”
“又想卖弄你那点微薄的心理学知识?”石故渊说,“你不就是想看我会不会答应去做一些,听起来离经叛道的事吗?如果我没答应,说明你的推理没有错,我就是个失意的中年大叔,可能是老婆跑了,公司破产了,或者被朋友背叛了,穷困潦倒,又想要面子,无非就是这些。现在我答应了,你还坚持你的推理吗?”
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一尊雕像,半晌“噗嗤”乐了:“你过度解读了,我真没这意思。”
“哦,”石故渊漫不经心地说,“你看,这就是卖弄的后果。”
“但我说的是真的,”男孩的眼睛亮得有棱有角,蕴藏未受磨砺的机敏的朝气,“我们走吧,”他抓住他的手腕,“走吧。”
石故渊真的跟他走出了酒吧。男孩没有穿过主路,而是选择了七扭八拐的巷子。远远的,石故渊听到了滂湃的浪涛击打礁石的声音,未经过开发的地带,海腥味都带着野性;他们钻出修葺巷口的工地小门,轰鸣如瀑布的白浪在星月下清晰可见。
一条参差的白线好像阻拦带,但依然阻挡不了他们。一直抓着他的男孩,以与温度截然相反的热情冲进海水;对男孩而言,那是比赛时终点的横带,他是誓要拿到冠军奖杯的人。
石故渊慢了几拍,他很久没有奔跑,早记不清心脏剧烈跳动时,喉头浮现的灼热竟与思念惊人的相似;同游的男孩已经脱掉上衣,化作水中翻涌的白鱼;石故渊感受着海沙灌进鞋袜神秘的海洋大概就是与陆地平分地球的另一个世界,海沙的存在暴露了这个秘密,当他身处海水中,沙子仿佛不见了踪影,而当他回到陆地,它们就成了邪恶的刺痛。
他受了除刺痛的蛊惑,一步步向海的尽头走去;男孩漂浮在不远处,向他大喊:“别往前走了!前面是深海区!”
“深吗?”石故渊面露无辜,“不深啊。”
男孩两三下游到他身边,拖他上岸,湿冷的长裤黏在腿上,上装则浸透了衣角。男孩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说:“你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条大沟,慌乱之下容易抽筋的。”
石故渊低头笑了笑,其实不深,就是海洋的最深处,他也不觉得深了。
他的目光移到男孩身上,半透明的内裤紧紧勾住臀部,前面沉甸甸的阳物和卷曲的毛发天真得让人联想不到欲望;石故渊把男孩的衣物捡起来,丢进他怀里,催促他快点换上,男孩则说:“不会感冒的,我又不是你这种老年人。”
石故渊照他的屁股踢了一脚,笑骂了句“臭小子”;男孩磨磨蹭蹭地套着衣服,这时石故渊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了起来。
“石总,别来无恙啊?”
石故渊皱起眉,忽然听到对方的背景音里有女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哭泣,心底一沉:“你是谁?”
“你看,我就说石总贵人多忘事儿;”话音一转,声线陡然狠厉,“你妹妹和姓池的小丫头在我手里,听说您现在不在桃仙,那我给你时间,明天晚上8点,我要在城南厂房见着你,不许报警,否则这两个,你谁也别想见到!”
第六十章
他又是石故渊了。
他忘记与男孩告别,只在男孩的呼喊中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海洋在他背后逝去,海岸上亮起的灯盏好像廉价的人造宝石,不及海上明月与繁星一分天然;眷恋于他的海浪闹着要上岸,却不知岸上好风光,离远了看才美。石故渊踏上主路,边走边低头给妹妹打电话,不通;给威廉打,仍不通。
焦虑如水漫过了胸口,他翻找着刘勉的电话,差点被突如其来的自行车撞翻。自行车流星般消失在地平线,石故渊才发现自己行走在道路中间。刘勉的电话已经接通,传来推杯换盏的吆喝声。
石故渊定定神,说:“喂,刘勉?”
“诶,石总,这么晚有什么事儿吗?”
石故渊直截了当地问:“你能联系上小吗?”
刘勉走出包厢,来到了相对安静的走廊:“前天还给她练功房的把杆包软垫呢,怎么了?”
石故渊怒不可遏地说:“那昨天和今天你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