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章 原固单
原固单，是保险销售里的专有名词，就是向自己的亲戚朋友推销保险。
一般，资质很差的保险销售，想要转正，第一单都是自己买给自己的，或者让家里人来完成这项业务。
好巧不巧的是，游鱼属于资质非常差的那一种，甚至连主管都放弃栽培她了。
“其实，你在团队也有一个月了，保险意识肯定是有的，你肯定也想早点转正吧？转正了，不仅工资底薪上调，还有500块的新人奖，还会得到公司里一众领导的表扬，很划算的！”
孔妍不停的游说游鱼，她的团队向来以业务能力出色闻名，如果有这种两三个月都没办法转正的，肯定要被其他团队的主管笑死。
可她又不愿意培养这个资质平庸的姑娘，能在她身上诈一笔是一笔，她也没指望这个小女孩做多长时间。
“你觉得怎么样？其实，原固单最容易做，和父母撒个娇，亲戚朋友说说难处，他们也就把钱掏出来了。我们团队里，好多人都做的原固生意，你看那个叶优优，人家大部分业绩都是原固单来的，反正她家也有钱就是了！”
“看你衣服也挺时髦的，家里肯定不缺钱。再说了，这年头，谁家拿不出两万块钱啊！”
游鱼一直抿着嘴不吭声，倒不是她家没有两万，而是她早不和家里联系了。现在的她，身无分文，就算有钱了，还不如换个大点的带浴室的房子住。何必将钱扔进保险里头呢！
孔妍又说了许多的话，可游鱼始终没有表态，这让孔妍心焦起来。
会议室明明开了空调，可热浪依旧不减，不仅叫孔妍更加焦躁，也使游鱼一贯的平心静气烧成了发红的锅炉。
孔妍算是个游鱼杠上了，这丫头一天不表态，她就缠她一天，两天不表态，就缠她两天。
缠得好，轻而易举的得到两万块的保费，缠的不好，小姑娘早早离职，也免去了脱她后腿的苦恼。
“怎么样？你倒是说个话呀！一声不吭的，销售最重要的就是嘴皮子！”
游鱼是个新人，而且属于业绩较差的新人。但凡在新环境里，总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处，一些心眼好的孩子，少了市侩、多了真诚，压根不会把别人往恶意的方向揣测。
在游鱼的心中，她的主管是为她着想的，至少，通过一张单子，她能转正，收入有所提升，这都是明眼可见的实惠。
至于其他的花花心思，她因为年轻单纯，还没有体味到。
在孔妍的再三鼓吹之下，游鱼的心理防线寸寸崩塌，她只是给家里的叔叔婶婶打个电话而已，又不是和自家父母联系。
就算和爸妈联系了，她始终坚持和陈默在一起的观点，想必，这老两口也奈何不了她。
如今这世道，父母都是盼望着子女好的，相信，她爸妈叔叔婶婶，也都是希望她的工作越做越出色。
况且，保险就是保障，保障肯定越多越好，他们又不差钱，用他们的钱给他们自己办保障，她又没占多大的便宜。
孔妍的洗脑，加上游鱼的自我心理暗示，终于，游鱼‘想开了’，把这个‘原固单’‘转正’的大旗，正式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当晚，游鱼在等陈默下班的功夫，她在公司的楼道口走来走去。楼道内的灯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伴随着焦躁的步伐和已经黑却的天色，叫旁观者也跟着踌躇不已。
游鱼在徘徊，不停的徘徊，她要主动打电话回家了，这个举动，不亚于小时候主动向父母爆料自己考试没及格。
游鱼右手握着手机，她深呼吸好几次了，心头的那点紧张始终抹杀不了。
她慌张的在手机屏幕上输入自己妈妈的手机号码，刚按了拨通键，又即刻挂断了电话。接着，又重新来过。
反复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她的电话也没拨出去。
公司里还有一些团队在加班，无一例外，都是业绩差的成员。
游鱼坐在楼道口，不停的拿脑袋撞墙，这一幕，被收拾东西回家的唐菀瞅了个正着。
唐菀个子不算高，衣着朴素，看着平平淡淡，即使扔到人群里，也发现不了。
她背着个双肩包，手里拿着一只粉红色的水壶，看到游鱼了，连忙停下走路的脚步。
“你...你怎么了？”唐菀说话带着一点口音，有外乡人的味道。
游鱼头一抬，瞧见了唐菀，一瞬间，她陷进了对方清浅的眸光中。
“没什么，我正准备给家里人打电话呢，呵呵！”游鱼悻悻的笑笑，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对方交流。
“主管让你打的吗？”唐菀是老人，自然晓得团队里的不成文的规则，“我当初没能转正，主管也让我打原固，可惜，我家里没钱，这事就没成。”
她说着话，人已经走到游鱼的身边，长长的影子在楼道里慢慢缩短，最后变成脚下的一块半昏暗的圆。
游鱼低着头，有些难为情的说：“其实，其实我也不想打，这种单子，跟作弊一样，拉不下这趟脸。”
唐菀脱口而出：“可以不用打的...”
下一刻，她又把话给收住了。她在想，如果把这样的话说出去，那正好破坏孔妍的打算了。
而且，自己下个月就要提出辞呈，估计也没有人愿意把业绩分给她。
唐菀要说的是，业绩可以彼此分享。我做出来一张单子，这个单子的业绩可以挂到别人的头上。
唐菀愿意这么做，可惜，她下个月就要离职了，团队里其他人都没有那份愿意帮助其他人的心思。
“可以不用打的，其实，自己好好在线上打电话，也可以的！”唐菀把原先想说的话改了口。
原本，游鱼还心怀希望，这下，她还是失望了！
“嗯！谢谢你，我尝试着给我妈打打电话吧！”
唐菀低着头离开了，粉红色的水杯被放进了书包里，不算高挑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楼道口内。
游鱼又深吸一口气，重新按了妈妈的手机号码，按了拨通建，这一回，她没有挂断。
很快，一连串铃音出现，蒋梅的声音，也在楼道内响了起来。
“喂？哪位？”
“我是游鱼，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