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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一人一马才都安静下来,马颓丧地趴到了一边。
谢迟松了口气,拔出腰刀插入泥中,想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去。然而泥土松软,根本就攀不住,尝试三五回后只得作罢。
……这也太倒霉了。
他一时哭笑不得,一时又庆幸自己并未摔伤。毕竟这个高度放在这儿,摔死是不至于,可摔断个胳膊腿儿并不难,撞到脑袋也肯定会傻。
这么一想,没受伤真是万幸。只不过现下看来,他只能等有侍卫经过此处时向他们求救了,这场围猎也必输无疑。
还想什么围猎的事……
谢迟兀自摇了摇头,倚着土壁坐了下来。现下他该做的,是尽量少心神、节省体力,不然万一侍卫们一两天内都不来这边,他怎么办?难道把陛下赏的马宰了喝血吃肉吗?
他下意识地瞧了眼旁边的马,马也瞧着他。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情绪,它呼哧喷了一口气。
“……”谢迟拍拍它的鼻梁,“放心放心,咱俩现在是难兄难弟,我保证不拿你果腹。”
马又呼哧一声,接着,一双“难兄难弟”就这么心如止水地等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晌午,又到了傍晚。周围的温度变热、又转凉。谢迟不知不觉就饿了,继而便是愈发难受的口渴,这种难受令他的心情逐渐焦灼,忍不住地开始乱想。
他想,万一侍卫真的一直不过来怎么办?虽说他若迟迟不归,一定会有人寻出来,可如果走岔了呢?
……不对,应该不会。他还在自己抽中签的那条山道上呢,此处应是最好找的地方。
他时而忧心,时而又说服自己安下心来。就这么一直捱到入夜,周围迅速凉了下来。
山间就是这样,入夜总冷得厉害,起风时尤其如此。谢迟不觉间缩紧了身子,可同样觉得冷的御赐宝马竟往他怀里拱,他不乐意搂它还不高兴。
“……我搂着你也不足以让你暖和好吗!”谢迟气笑,他一只胳膊搂着它,实在不起什么作用。可马不管,它脑袋扎在他怀里卧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动窝了。
谢迟:“……”
这御赐良驹怎么这么滑稽……
然后不知不觉地,他就在微凉的夜风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至遥遥闻得些声响时才恍惚醒来。
荒山野岭又三更半夜,听到声响实在人。谢迟一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握紧了腰刀,暗想若有个毒蛇野狼扑下来,就只好拼命了。但又竖着耳朵仔细听听,觉得好像是有人。
那树杈折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用刀劈断的声响。离得不算太远,可也没有太近,只是因夜晚安寂才听得格外清楚。而且这声音响起的频率不低,该是不止一个人。
谢迟清了清嗓子,拢手大喊:“有人吗”
“有人吗救命!!!”
“喂有人吗!!!”
声忽然齐止,接着,话声渐近:“那边传来的,快!”
谢迟紧盯着上面静等了片刻,火把的光火映了进来。
继而便有侍卫装束的人探头往里看:“嘿,找着了!”
谢迟定睛一瞧:“白大哥!”
白康朝他道:“你等等。”说罢就和另一个侍卫一道跳进了坑中。
“?!”谢迟愕然,“你们跳下来干嘛……”
“爬绳子难慢,我们先托你上去,还得救马。”白康嘿地一笑,“你先赶回去见陛下,陛下怕你出事,急坏了。”
听他这么说,谢迟也不好跟他瞎客气。白康便掸掸手,和同伴一道将他往上一托,上面的侍卫又一拉,就把他谢迟拉出了坑。
旁边即刻有侍卫牵了匹马过来,谢迟不敢多耽搁,骑上马就向圣驾那边驰去。
他饿了一天,在马上一颠便满眼昏花。好在那营地离得也不远,不过多时就到了地方,谢迟翻下马背,也顾不上搭理迎上来的人,跌跌撞撞地径直往里跑。
主帐之中灯火通明,几个今日参与这场比试的世子都在一道等着。他进来的刹那,所有人都猛地一松气。
“陛下。”谢迟单膝跪地,抱拳见礼,皇帝忙让他起来,看看他的一身尘土,锁眉问他:“怎么回事?”
“……”谢迟有些窘迫,“臣……上山的时候掉猎人挖的陷阱里了。”
这一天光顾着觉得倒霉了,现下这么一说,才觉得这个经历好似……有那么一点点丢人。
“猎人挖的陷阱?”谢逢一贯的心直口快,“这一片都是御用的猎场,哪来的猎人?”
“?”谢迟一懵。
皇帝眉头又锁紧了两分,沉了一沉,吩咐傅茂川:“去,叫太医来看看,别受了暗伤不知道。再把御令卫指挥使给朕叫来。”
谢迟忽地一阵寒颤。如果那陷阱不是附近的猎人挖的,那是……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害他?
“你坐。”皇帝睇了眼侧旁的位子,又向几个世子道,“你们先回吧。”
“臣告退”几人起座一揖,向外退去。谢逢经过谢迟时稍停了半步,压音说:“明天我去看你啊。”
“……我没事。”谢迟匆忙抽回神思,勉强一笑。可被笑意一牵扯,心底的那股后怕却更压不住了,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令他胆寒之后,又一股愤怒盘旋而上。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是谁。
待得知道了,他一定给他好看!
☆、第69章第69章
不过多时,太医先一步到了,见过礼便为谢迟看伤。
谢迟身上好几处都在痛,太医在得皇帝准允后,将他请进了内帐,仔细检查有否伤及筋骨。
中帐里,御令卫指挥使来时,先前去找谢迟的白康他们也正好进来复命。皇帝索性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勤敏侯说,是猎人挖的陷阱?这围场里哪来的猎人?”
附近是不乏有猎户在住,平日里进山打猎也没那么多讲究。可每每御驾驾临,总是要提前十天半个月就知会各处不许往这边来的,山上也都会翻来覆去地清查好几遍,以有刺客藏身。
此时若真还有猎人进来挖陷阱,御令卫指挥使的官位今晚就得丢在这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康在这一众侍卫里与谢迟最相熟的关系,皇帝一问,一干同去的侍卫就都看向了他。白康从不曾在圣驾前说过话,一下紧张得头皮都发麻了。
他迟疑着看向指挥使,指挥使点了点头。
白康小心翼翼地道:“臣等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不像猎户挖的。”
内帐里,谢迟一边被太医揉捏臂上的筋骨,一边侧耳倾听。
“猎户要设陷阱,大多是在树林深处一类猎物爱出没的地方,那深坑却在山道之上。虽是个偏僻狭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