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魔
接月红霞风淡淡，尸遮血泥鬼凄凄。
小妖终于回到了黑风山上，可奇怪的是，山好像矮了一截，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见到同袍及狗大将的喜悦可以冲淡这一切。
他绕过了一块塌下的巨石，看到了一场森罗景象，无数伏尸皑皑堆放，不尽血水涓涓流淌，他见此连忙丢下了长剑，带着眼角的清泪，嗅着腥风中夹带的熟悉气息，在一座座尸堆中翻找了起来。
“狗、狗大将，阿、阿花，阿、阿红……”小妖泪如泉涌，埋着头，不断挑拣着一具具尸体，他趴在尸堆上就像趴在沙丘上刨洞一般，有的被他丢远，有的被他抱在怀里……
黑风洞内，陈玄看着跪地讨饶的土地山神，心里颇不是滋味，两人每叩首一次，他就感觉心扉被巨木撞击了一次，良知随着撞击也一点点的被挤出。
就在他被揪住心脏，情感将要榨空，而致使冷漠灌入时，洞外一声惨嚎，将他及在场众人全都惊醒。
“不、不、不、嗷呜呜呜。”
猴子听了这声音，眉头皱了皱，转头对众人说道：“可能清理山场时，漏了什么妖怪，老孙先出去打点打点。”
“猴子，我也去看看。”陈玄早受不了人心被称量的感觉了，要不是对于八九玄功的渴望，早就不干了，现在能有机会出去透气，哪里肯放过。
观音见陈玄师徒都出了洞，当即挥退了土地山神，她其实也不忍祸及两人遭殃，但陈玄的胆大妄为，确又不好不治，不然取经大事，莫想有成。
陈玄与猴子转悠的出了洞，见日藏月出，群星黯淡，知道在洞里耽搁了时辰，正想着要不要再将心一狠，彻底后顾无忧时，远处凄景却又将其心放于托盘称量。
帅如狗正抱尸痛哭，眼泪唯有清冷的月光照拂，看得陈玄本就不安的心，又是在暴雨中蹉跎。
“猴子，我们还是回洞里吧，那小妖与为师有些牵扯，就不管他了。”陈玄扯了扯猴子衣角，毕竟只是个坏人，做不到恶人为祸，尚能笑语高谈的程度。
“好吧！师父莫要难过，今后此等景象必然不少，这一路是取经，又何尝不是除妖呢？”猴子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就在陈玄两人转身回洞时，那小妖似也看到了他们，只见他将尸体轻轻放下，又从地上捡了把锋利长剑，朝此处杀来。
“休、休走，我、我要为狗大将报仇。”小妖红着眼，神情癫狂，举着长剑飞快靠来。
猴子听了那话语，目中厉色一闪，脸上显现狰狞，拿着金箍棒便要将其打死了实在。
“猴子，震开他便是，莫要伤了性命。”陈玄眼看就要见血，连忙阻止猴子，这倒不是他圣母，只是今天的缺德事做多了，心里难免有些难受，想要行个好处求心安。
“哼。”猴子一声冷哼，狂风凭空生出，卷带着腥气将小妖扫飞出去，并在其前方筑就一堵风墙阻隔。
“咳、咳……”小妖立身倒在尸堆中，咳出一口鲜血，然而他虽然五脏六腑的难受，但还是挣扎的爬起，继续冲击着那风墙，他才不管修为的差距，他那一根筋的脑袋，现在只有报仇的念头。
“砰…砰……”
陈玄见猴子击飞小妖，想要赶紧回到洞里，他宁愿在里面难受，也不愿在外面看着小妖遭难，因为这会让他物伤其类，毕竟没有金蝉子转世这层关系，他又能比小妖好到哪去呢。
然而就在转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抬起的步伐，怎样都无法迈出，听着后方小妖一次次被卷飞，接着又一次次落下的声音，他发现善恶已经拿起刀剑，架着其脖子逼他做出选择。
“师父，你怎么了。”猴子察觉陈玄面色难看，担心的开口问道。
“难受，不知缘由的难受。”陈玄听了猴子的话，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居然带上了哭腔，眼睛也有些酸痛，似要流下什么东西。
他知道那可能是眼泪，他要忍住，因为他不想被猴子笑话软弱，所以他拼命的不愿眨眼，宁愿忍着疲惫使眼睛赤红难受，也不愿因眨眼屈服致使软弱在人前哭诉。
猴子见是此种状况，心中暗叫声不好，因为这是心魔显现的预兆，于是赶紧寻至洞中，拉着观音出来救助。
陈玄听着小妖一次次撞击风墙的声音，他的心再也憋不住难受，拿着锡杖便要将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打死，免得乱心，坏了他碧潭幽幽。
他穿过风墙，来到又一次被击飞的小妖面前，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他，恨声开口道：“帅如狗，我放你生路，你为何不走，你这么倔强，你会死的你知道不。”
“啊……”小妖哪里管陈玄唠叨，他的脑子现在只想着将所有人扒皮去骨，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后，祭奠狗大将在天之灵。
“锵……”
陈玄见小妖拿剑便是砍来，遂拿锡杖架住后，一脚踢出，这一幕是这么的熟悉，然而只想发泄的陈玄，哪里顾得上追忆这点熟悉，招招出手狠辣之极。
小妖也同样如此，他本就癫狂，而且他也不认为与陈玄有什么好回忆的，只觉得是这家伙让自己背信，致使自己忠名有损，致使自己不能与同袍共同赴死。
“哈…哈哈……”陈玄癫狂的笑着，一招一式接连打向小妖，稳稳占据了上风，有这缘故是：
一来小妖劳累爬山，早就损耗不少，接着又是猴子呼风打击，伤了内府，而且他是启灵的妖怪，并不是自行修出灵智，所以为还天地因果，纵使凝液也只能有练气的战力。
二来陈玄早就熟悉他的招数，再加上以逸待劳，身体一直处于巅峰状态，而且他此刻内心煎熬，悍不畏死之下战力凭空又涨了三成。
“锵…锵……”
两者短兵交接，犹似夜色中奏响的哀曲，为这一地的亡灵送行，月光清幽似不忍见此凄凉，寻了片黑云躲藏，然而似又担心地上可怜人，无光指引不知归路，悄悄地又露出半个身来。
猴子拉扯着观音出了洞，看着风墙外捉对厮杀的两人，面露着急之色，嘴里说着：“坏了，坏了，老孙只想着阻那妖，不想忘了困师父，现在两者杀在一起怎么办啊。”
“阿弥陀佛，就让他们斗着吧，此刻唐僧于心魔徘徊之际，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观音念了句佛号，摇头叹息一声，接着看向猴子时目中露出不善神色，沉声开口道：
“猴子，你居然敢私传修行之法，莫不是这段日子自在，忘了紧箍难受不成。”
猴子听了这话，心中一突，拿着棍跳将出去，作势死命对抗挣扎。
“菩萨误会了，大圣只是传了存神养气之法，长老有这造化还是甘露润泽，以及先前与那小妖厮杀，肉体以力化气所致。”各神连忙解释道，他们可不想让事情越来越不可收拾了，同时愈加坚定跟着陈玄绝对没好事，想着怎么推了这差事，毕竟功德虽重要，但还要有小命享受。
那熊精黑汉见此，目中也闪过精芒，没想到猴子居然敢以金仙修为，对付一位达到大罗层次的存在，想着其可能有了不得的背景，计划着怎么靠近乎解难，毕竟同是被禁制之人，难免心心相惜。
观音听了解释，不自觉的开始怀疑，想陈玄能靠肉体达至练气，难道八九玄功真与他有缘，可又想到取经路，她摇了摇头，目中有着坚定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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