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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离合尝起来是这样锥心,酸甜苦辣都分辨不出,他往常流连温柔乡的那一套哄人技巧都失了个干净,面对唐山海嘴巴再翻不出什么花来,原来越在意一个人,越是想要为他褪去满身繁华,卸下伪装给他看最初的自己,“是我不好,是我来得晚了。”
唐山海只是摇了摇头,保持着无神的样子,像是要用力发泄,却又倦怠无力,只有手紧紧揪住小腹上的被子,“谁能想到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山海,”陈深低下头去,一点点为唐山海舔润干涸起皮的唇,小心地含在嘴里,舌尖慢慢抵开对方轻咬着的牙关探了进去,再不复从前的蛮横和掠夺,一点点在他的口腔里游走。
所以唐山海看见了陈深藏在花天酒地里的傲骨,酒和女人都是他的伪装色,信仰一直高高悬在那里,犹如一把雪亮的刀刃;看见了另一个他掩在强取豪夺之下的茫然,唯有疯狂占有的欲念像是存在下去的动力。
面对陈深,唐山海选择握住他伸过来援助示好的手,就从未打算放开过。他们之间不止情爱,还有相同的信念和战斗方向,人终其一生最好的不就是知道为了什么而战?
小到家庭,大到祖国。
陈深的吻带着安慰之意,从未如此温润过,眼泪从唐山海被吻上的那一刻就源源不断滚落出来,白色的枕巾上都是湿痕,还在不断扩散开来。
唐山海只是微张着唇任由他深吻,没有抵抗也没有迎合,眼睛里都浸润着水光。
陈深的胸腔仿佛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那蓦然一荡的失控感接踵而来,随即他看清唐山海平静而无声地不断流泪的脸,心一下子仿佛被手紧紧攥住。
这就是失去宝贵的生命的痛吗?
这就是为了喜欢的人伤心而难受的痛吗?
我为什么从没能好好保护他?
唐山海此刻已经空了的小腹里面曾经有着一个小生命,那是他们都该呵护期望迎接的生命。
然而还没到能听见细弱的胎心时,就无可挽回地失去了。
陈深微微起身,托起唐山海的头按进自己胸口,双手紧紧地抱着对方,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山海,别哭了。”语言和动作都显得那么苍白,他安慰不了他,陈深从没有体验过这么深重的无力。
唐山海一直都很自律,从来坚毅,给人和自己塑造了一个无坚可摧的假象,可击碎这个假象却是这样容易。
他以为他可以承受,然而事实上他甚至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想只是个噩梦就好了,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可孩子还在。
陈深抿着唇,抱住他,“我只要握着枪,就会觉得很轻,人命和蝼蚁在我眼中是一样的,我知道这不正常,可是我一直燃烧着的热血渐渐变冷,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假装不知道,从此弃枪不用。”
陈深的手按在唐山海的后颈上,肩膀上满是他的泪,“我知道我的血在一天天变冷,为了适应这里,我必须更加无情,因为我越是感情用事就越容易失败,我输不起。”
“我其实知道,心里的黑暗越来越大,却不知如何驱逐,我越是想改变却越是无法控制,几乎绝望,是你……我打算沉落到底的时候,山海你拉了我一把。”
唐山海的目光忽然凝住,他的后颈处有什么一滴接着一滴地滚落下来,顺着肩膀滑落到背后。
“你阻止了我血液的冻结,接受了我的异常,教会了另一个我感受生命的热度……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陈深越抱越紧,他知道今后的生命里绝对不能失去唐山海,“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有勇气去接受那个我!”
过了很久,唐山海才终于开口,他轻轻说道“陈深…你哭了。”
“什么……”陈深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大睁望着白色的墙面。
唐山海在他肩头再次说道“你哭了。”
陈深用手背去脸上抹了一圈,似是被那还温热的液体吓到了,浑身颤了一下,“我怎么会……”
“因为你是真的难过,”唐山海的声音开始清晰,话音还残留着哽咽,好像是才真正醒过来,“因为你痛。”因为有一把刀切下了他早已腐烂的伤口,让新鲜的血又开始流动,让肌理再次生长。
漫长的岁月里,陈深不止给自己画上了一张脸,为了隐瞒真正的情绪,保护自己和战友,不知不觉把自己变得更残忍,等到发现的时候他想保留自己还带着光有着信仰的那部分,所以才会将黑暗留在心底最深处。
可他没想到,这样做的结果,只是一半在腐烂,一半在黑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唐山海双手抱住了陈深的背,原来他们已经这样相互了解,三言两语间唐山海就能知道他想表达的一切。他们不止是爱人,他们还是知己、是战友,是在刀尖上起舞的搭档,从那个充满绝望的雨夜开始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陈深,刚开始知道有孩子的时候,我其实很无措,觉得是个麻烦。苏三省囚禁我的时候甚至想过要用失去孩子的方式逃出去……也许就因为我这样想过,所以最后才会失去。”
“不是的,绝对不是,你别这样想!”陈深不敢让他多想,立刻截住了话音。
“我知道,我知道的。”唐山海长长地叹了一声,“是我大意了,毕忠良明明很反常,我却还是忽视了,让他有机可乘。”
“山海,剩下的都交给我,行么?”陈深的语气很轻,将床上的枕头立起来,让唐山海靠着,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我想我准备好了,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问题,我也很讨厌我自己,”
“但是直到有一天遇见了你,我发现我身上还有唯一的优点,”
“那就是我喜欢一个人,愿意为他去做所有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戒指,“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给我机会,做我的……”这段话,陈深是第二次说,显然因为没有打好腹稿,一时卡住了,抬头望着唐山海,略显尴尬。
“陈太太?”唐山海低头看过来,脸上还有些泪痕,嘴角却有些上扬着接了话,“连词也懒得换一段吗?”
“我那不是……说来,其实那时候我还有点伤心,这话本也不是想对李小男讲的,有人等我说完了竟一脸轻松,喝起酒来了,那时还只有我一个人心酸得厉害。”
唐山海歪了下头,问“我记得李小男拒绝了你,可没带戒指。”说起李小男,唐山海还是有些苦涩,他佩服她的勇敢和决绝,也受了她最后一招的苦。
陈深听完不着急,跪着向前一步,“可别,这次是真心的。”他拉过唐山海搁在被子上的手,不容分说就将戒指套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