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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腕子,眼泪大颗滴落,“你劝劝他!他是你双胞胎弟弟啊!你想想法子,让他别去戏班子了成不成?!”
“你让雁翎想什么法子?!雁翎知道听我的话踏踏实实走正道!那个没出息的是你教养出来的!你自己怎么不想法子?!当初都是你纵容他往戏园子跑!!要不也……”
眼看着父亲又暴怒起来,童雁翎赶快劝慰,尽可能先把针对母亲所说的那些伤人的言辞给压下去,他以母亲体弱,怕哭坏了身子为由,赶快将童夫人小心翼翼送回了卧房。告诉母亲别太多想,父亲也是正在气头上才那么说的,他再次回到堂屋,问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其实,也不必多问了,无外乎就是童雁声又跑去戏班子玩儿票,本末倒置,不务正业,全然忘了读书人的本分,给这诗礼传家的门庭蒙了羞,抹了黑……
童老爷子边说边骂,手都哆嗦起来,抄起桌上的铜烟袋锅,点着了,才抽了两口就一阵剧咳。
赶紧给父亲倒了杯茶水,童雁翎皱着眉一声叹。
“爸,雁声的事,我一定会再好好劝劝他。您别太生气了,他只是玩儿心太重,上了瘾而已。他是不是又去庆平班子了?李学长认识庆平班子的班主,回头我私下里拜托李学长不动声色帮着说说,下次雁声再去,不让他登门也就是了。”
“你不让他登门,他八成就敢越墙而入!你不让庆平班子放他进去,还有别的班子肯赏他的脸!!他天生来的就是个不争气的货色!一身的毛病都是你妈给惯出来的!!我看他是不把我活活气死不安心了!!”
“爸,您别这么说,雁声没那么无药可救。我今天等他回来好好跟他聊聊,您先别上来就责骂他,等我跟他谈完,我再告诉您他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好不好?”帮又一阵咳嗽的父亲拍着背,童雁翎只觉得,和眼前的情况相比,刚才在叶宅所遭受的那点戏弄,已经不足挂齿了。
亲人不省心,外人不省心,国事不省心,家事也不省心,好个要人命的年头啊……
当晚,童家吃饭比平时错后了许多,保姆金嫂知道童老爷子在发脾气,只好问童雁翎什么时候做饭。告诉对方多等等,他一直等到父亲确实稍微好些了,能正常说话了,才交待金嫂去做几个清淡的菜来。
饭后,陪了陪仍旧难过的母亲,劝了劝唉声叹气的父亲,童雁翎回到自己房里,看着弟弟那边的空床,觉得一阵头疼。
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将近半夜,才听见院门被悄悄推开的声音。
童雁声回来了。
那个和自己有着同样一张脸,个性却截然相反的,他的双胞胎弟弟。
看见父母那边黑着灯,大哥在屋里等自己,就知道即将面对的肯定是个说客了。童雁声关好门,一声叹,径直走到书桌边,靠在桌沿。
“说吧。”
“说什么?”童雁翎皱眉,放下手里的诗刊。
“爸妈都让你跟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呗。”
看着弟弟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只觉得心口发闷。
“爸妈只是生气难过而已,我倒是讲了大话,自告奋勇要劝你了。”没辙的苦笑了一下,童雁翎站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吧,先去洗漱一下,你也累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关了灯躺着聊。”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总是对弟弟强硬不起来,童雁翎一边笑骂自己,一边心疼这个长不大的家伙,或者该说,家里的叛逆……
夜里,兄弟俩挤在同一张床上,用同样的声音,聊着散碎的话题。
童雁翎问弟弟对将来到底有什么打算,得到的答案,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唱戏”。
又问若是爸妈就是不准,打算怎样,得到的答案,是他愈加不愿意听到的“出走。”
“你就没个能让人心里舒服点的答复吗?”是真的没办法了,童雁翎赌气一样那么说。
“哥,你别逼我,爸心硬,妈也不敢不听他的,我能说说真心话的就只有你了,我想唱戏,这就是真心话,我想好好唱戏,唱出点儿门道来,我知道戏子算是下九流,可架不住我就是想啊哥……你真的别逼我……”那么说着,童雁声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人塞到他怀里去了。
童雁翎没了办法。
是啊,爸心硬,可他心软,他是真的做不到逼迫谁。
他对学生都生不起气来,又怎么做得到把自己亲弟弟,双胞胎弟弟逼上绝路呢?
“别说我了先,倒是你,那个家庭教师的差事,还算好做吗?”还埋在他怀里的人轻声问。
“啊,还好。”
“只是‘还好’?”
“……二少爷倒是聪明伶俐,底子薄了些,可知道用功,人又乖巧懂事。”
“那,大少爷呢?”
童雁翎心里一惊:“大少爷怎样?”
“我听人说,叶家大少爷性情冷得很,为人又飞扬跋扈。之前庆平班子在大戏院演出,也见过他坐在二楼包厢里听戏。老是一身西装革履的,手里拿着文明棍儿,身后站着好几个黑衣裳的随从,怎么看都像个帮会老大。”
“是吗……”低低应了一声,童雁翎遮掩般的笑笑,“我是教他弟弟念书,没什么机会跟他打交道,见了面也就是点个头问声好罢了。”
“嗯……”童雁声没有再多说什么,这让童雁翎多少也算是松了口气,虽说心里还是在翻覆,然而又不想把下午的事说出来让弟弟担心,随便找了个别的话题,兄弟俩又简单聊了几句,就分开各自睡了。
而在距离童家的小院不算太远的一处西式宅院里,仍旧亮着灯的二楼,那刚刚让童雁翎烦躁个没完的叶家大少爷叶鲲,仍旧醒着。
穿着绸缎睡袍的男人靠在床头,腿上搭着被子,嘴里抽着烟,手中是一本薄薄的文刊。床头玻璃罩子的台灯把柔和的光洒在书页上,仿宋体印刷的字一行一行,组出清新恬淡的文章。
圈儿是只猫。
我第一次见到伊是在大学长房里。肥糯的身子,软白的皮毛,卷翘的胡须,慵懒的神态,头顶有个橘黄色的圈状花纹,这便成了那名字的来历。
圈儿生得富态,手脚因肚子的垂坠而显得短粗,一双眼眯着,不像我家隔壁院子里那瘦骨嶙峋总瞪着圆眼的花妞儿。
彼时,伊趴卧在大学长床边的沙发椅里,几乎一动不动,只是抬起眼皮扫了我一下。那一刻,刚才还绝似个大富之家太太的猫儿,竟从眼角闪烁出老虎一样的锐光来。恍若在审视我,当我是个异样的,戴着圆眼镜的入侵者。
而后,约摸是发觉到我对伊并不具备威胁力,才又回复了常态,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弓着背伸了伸腰,对着我咿呀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