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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小斌莫名委屈:“你下午出去办事了刚刚才回来,你跟我吼什么嘛?”
“嗳这人……现在可算是要当官了,脾气他娘的越来越狗熊了。”
小斌冲着少棠的背影,隔空踹了“狗熊”一脚。
少棠脑子里闪过前几天孟建民提过的某些事,着急了。他搁下饭盆,转头就走,急匆匆往家里奔,军帽没摘制服外套都没来得及换……
少棠开着他单位的“挎斗”回来的,跑上楼去,摸钥匙开门。
门锁“喀拉”一声,钥匙几乎让他拧在里面。
隔壁无名租客又不在,客厅里冷清清空荡荡,而且还黑着灯,只有孟小北屋里小灯亮着。
贺少棠一手插兜,面无表情,大跨步走进房间。
孟小北就站在桌边,台灯前,整理画纸和桌上乱七八糟东西。床上,地上,摊着两大包东西,红蓝白条的编织袋,一般人赶火车用的。少年骨骼清瘦却又硬朗,两道眉漆黑,眼睛眯细,嘴角淡定地抿着,似乎早已习惯寂寞,在一间空房子里独立生活。
少棠心里咯噔一下子,张口问:“你上哪去?”
孟小北扭头看着他:“走啊。”
少棠嗓门都高了:“你走哪儿去啊,什么时候说要走的?你爸要把你送回岐山?你们一家人跟我商量这事儿了吗,我同意了吗?!”
孟小北愣住:“……”
少棠大步走过来,抓住孟小北肩膀,就那么捏着,自己两颗肺顶得生疼。他都已经想到拽着孟小北去找孟建民谈判了,这孩子的事到底谁说了算?
孟小北眼珠跟黑豆似的,歪头用试探的眼光瞄他:“干爹,怎么了你。”
少棠:“……”
孟小北噗嗤一声乐了,眼角有笑褶:“什么啊,我回岐山干什么?我明天去夏令营,我正拾行李呢,干爹你搞什么啊!”
少棠:“……”
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这次轮到贺少棠极其尴尬,两手迅速回,插兜握成拳,咳了两声,掩饰晕头转向的情绪。他最近单位任务重,家里烦心事也多,又惦记这闹心的孟小北,又跟孟建民打起各自的小算盘,这日子都过糊涂了!
孟小北说:“我俩月以前就跟您说了,干爹,我们学校组织夏令营,我因为画画在区里得奖就选上了,明儿一早就走。”
少棠不好意思地一笑:“哦……我都给忘这茬了。”
孟小北背过身拾东西,冷冷地道:“因为你两个月没回家了,你能不忘么。”
少棠:“……”
少棠赶紧蹲下身,跪到地上:“我给你拾。”
小北:“不用。”
少棠:“干爹帮你拾!”
小北:“就不用!你不会我的东西,你拾不好。”
孟小北也略矫情,有爷们儿脾气呢。
“我不会拾?老子当兵的,每个礼拜两趟负重五公里每月一次野外急行军拉练我们整天整理内务就是练怎么最快速度打出一个最小最轻最利索的行李老子学打包拾东西的时候你小子还没从娘胎里钻出来呢!起开起开,我给你!”
少棠那晚也犯贱一回,撸开袖子爬到地上非要帮忙。
俩人拉拉扯扯,似乎都在掩饰心情上的某种失落与尴尬,拉扯迅速变成你掐我逗,你挠我躲,你推我搡!俩人都笑了,孟小北掐不过他干爹,迅速就被推倒在地,哈哈哈笑了一会儿,心情蓦地爽朗了……他的少棠最好了。
少棠把背包带拿出来,教孟小北解放军叔叔都是怎样捆被褥。这人叠被子手法熟练,一双宽厚手掌把孟小北的被子捋得平平的,叠出四方角,把零七八碎东西小背心小裤衩换洗衣物全部裹在里面,背包带奋力捆上。
孟小北哀嚎:“你别打太专业了,我回来的时候怎么办啊?”
“回来路上肯定全散架了,回来谁帮我打被褥啊!”
“干爹,我说,我能把您也捆吧捆吧塞褥子里带上吗!”
贺少棠埋头干活儿,鬓角洇出汗:“能。”
孟小北:“……哦。”
孟小北笑容凝在嘴角,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小干爹。少棠跪在地上,身体大部分前倾,卖力认真,衬衫后身不慎从裤腰里拽出来,一弯腰再一抬、再一弯腰,隐约就露出干的后腰。军裤紧紧绷在臀上,大腿健壮,真帅。
其实刚才,他干爹的挎斗刚开到楼下,他隔着窗户缝就听见了,激动得腾得站起来扒窗上瞧,然后迅速起桌上的零碎画纸,板起脸,装出啥事也没发生满不在乎的表情,装作不想对方呢……
少棠打完行李,想了想,心情上觉着还不够补偿,又问:“你去几天?”
孟小北无奈道:“六天啊,两个月前就跟您说过。”
少棠掖好裤腰,急匆匆道:“夏令营是在八大处山里是吧,吃饭肯定不行。你等会儿,我去队里给你拿好吃的,上回攒的,忘了带回来。”
那天晚上,孟小北就非要跟他干爹一起回部队大院。贺少棠让他坐进三轮挎斗的那个“斗”里面。平时三个兵开一辆挎斗,那个小车厢一般是排长连长坐的。
夜晚的京城,那时还没有丰富的夜生活,东郊尤其荒凉,大街上车流稀少,人们到点下班就回家,晚上出来闲晃的都是流氓混混!家属区内家家户户亮起温暖的灯光,饭菜飘香。
孟小北双手抓着前杠,晚风在耳边呼啸,吹乱他的头发,吹得他眯细眼睛,眼角不断瞟向身边那个让他打小就仰慕崇拜的威武俊朗的男人!少棠穿着笔挺军装,威风酷飒骑着摩托,双手把持住,也是眯细双眼,嘴唇紧闭,侧面线条俊朗如雕塑……对于孟小北,“贺少棠”这三个字,对他已是某种斩不断的情结,是一个时代的少年情怀。
他们宿舍人都不在,正好都去图书室看书和上文化课去了。少棠把宿舍里他床下抽屉里的好东西都掏出来,包给孟小北。
“巧克力,压缩饼干,这个顶饿。”
“芝麻烧饼,我们食堂那位回民大师傅的特色手艺,跟你二姑从牛街买的一样好。”
孟小北嚷道:“我靠,也太多了,干爹,我都吃不了了!……我又不是真去西沟了不回来么。”
贺少棠这时踩着他的下铺爬到上铺,猫腰在小斌床上一阵翻:“我告儿你吧,你小斌叔叔还藏了好东西呢……我都给他翻出来!……”
孟小北顿时就乐了,感觉他小干爹突然就又活回去了!军官的仪表威严全无,仍是西沟里那个疯起来完全不注重个人形象的大男孩。
少棠给他满屋子翻吃的那副着急神情,让孟小北神思恍然,眼前浮现的就是数年前岐山西沟渭河水畔用头顶着一箱奶粉、对他笑着的那个少棠。
少棠翻床的时候,从小斌床褥子下面漏出来一本色鲜艳的杂志,让孟小北眼前一亮,赶紧拿起来。
孟小北:“大众……电影?封面这个女的还挺好看。”
贺少棠一把抢过来:“我们屋的,你别看。”
孟小北:“嗳我为什么不能看?我要看!你们屋谁买的画报啊?”
少棠话音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我买的……看着玩儿的。”
孟小北:“啧啧……看女的。”
少棠反问:“老子不看女的要不然我看你啊?”
《大众电影》在社会上刮来改革开放后一缕浪漫的春风。那上面每一期封面女郎,汇聚着一个时代男人心目中向往的梦中情人。少棠随手买一本杂志,他们一屋的男人疯传着看,每晚被窝里宿舍夜谈就是龚雪张瑜斯琴高娃朱明瑛,都是因为之前若干年被憋坏了,如今可放开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小伙子,心思都开始活络。
两人从楼门出来,路灯在部队大院的石子甬路上照出父子俩一双身影。孟小北细细的眼皮底下闪烁心思:“干爹,有对象了吧。”
少棠低头哼道:“以前的都吹了,现在没有,就没找着一个顺眼能看的。”
七八十年代提倡晚婚晚育,部队里很难认识女的,有人想给少棠介绍,他懒得去见,心思寥寥,又忙。
少棠埋头吸了一口烟,突然问:“你现在用的带卡通图案的笔袋,浅蓝色那个……不是你自个儿买的吧。”
孟小北:“同学送的。”
少棠思维敏捷准:“是坐你旁边那个叫孙媛媛的女生吧,她爸据说是大学教授那个。”
孟小北:“你怎么知道?申大伟告诉你的?”
少棠心想,操,老子好歹是你爹,没白多活这十三四岁,我看还看不出来?
少棠冷笑:“人家花钱送你你就真了?能随便吗?”
孟小北歪着头,口气里暴露少年人这方面的得意:“女生就愿意送给我。”
少棠:“……”
贺少棠说:“你真可以的,当年我还是上初中以后才开的窍,孟建民估计更晚。你小子已经青出于蓝,上小学就勾搭女生。”
从小就是个花花小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挤兑,表面上说的全是女孩子的事儿,彼此都刻意回避剖露真实情绪,然而内心底下,有些细微复杂的情感难以抑制地在涌动,在惆怅,似乎拼命想要探究对方情感深处的隐私,心痒,都想“挖”出些什么,想要从侧面证明自己才是对方心目中最重要的唯一的那个人,我对你这么好我才值得。那种感觉让孟小北心跳加速,心里特恣儿,也让贺少棠莫名的震动,想不明白……
回来路上没有再骑单位的挎斗,俩人走了两站地,永远也不嫌路远,一路走一路在便道上踢石头子。
少棠教给孟小北用内脚背将石头子踢出一道弧线,就像踢弧线球一样。俩人跑着,迈着大步,人行道上一大一小两个快乐的疯子……
孟小北在厕所洗澡,用水盆兑上温水擦身。
他穿个裤头,小黑屋里反正不会有人看见,忍不住对着镜子撅起屁股用力扭了几下,带着节奏感,笑出一脸浪褶子,浑身毛孔都涨溢出说不出的兴奋愉悦。小毛巾往肩膀一搭,甩来甩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情随着某人而动。
孟小北顺手拿起他干爹的一瓶洗发水,好像是少棠广东来的朋友送的,比划当做麦克风状,扯开喉咙开始唱。
他在厕所里狂扭,自娱自乐,厕所外面有一个人走来走去,极力忍住一把拉开门瞅一眼的冲动!
孟小北擦洗完,穿个蓝色小内裤从厕所里冲出来,高唱:“啊啊啊!!!红星闪闪放光,红星灿灿照大地”
贺少棠忍不住乐:“小子忒么唱什么呢,这么美?!”
孟小北:“啊啊啊啊!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向着被窝勇敢前进前进!!!”
孟小北鱼跃扑向大床,舒舒服服扎进被窝。少棠笑着也跟着扑了上去,压住他儿子,完全就是被这小子快乐的情绪所感染,洗脱了烦心事,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发自本心,扒开孟小北的内裤,照着颤动的屁股蛋,吭,咬了一口。
……
孟小北捂着屁股:“嗳!……哎呦!”
少棠:“嗯……”
孟小北腚上一疼,屁股肉上异样的感觉顺着脊椎骨往后脑神经处窜上去,两条腿都抖了一下。那也不能说是拥有性意识后才有的那种快感,年纪还没到,而是两颗心连着,身体上自然而然生发出的亲密感。
孟小北猛然回头!
屁股上一圈清晰牙印。
他一回头,少棠也突然掉转身去,眼睛漆黑含水,一言不发,挠着头发走出去了……
那晚是贺少棠这人头一回生出某方面的觉悟。
跟干儿子太亲热,弄得他自己都有点儿害臊,莫名其妙心虚。
他破天荒的,戳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照他自己眼睛,嘴唇,还有嘴巴上那颗小痦子。小斌和队里其他人也拿那颗痦子说事,嘲笑他脸上长了一颗“美人痣”。
是特帅吗?……少棠正了正衬衫领子,前后左右端详自己的鬓角下巴。
段红宇那小子说我是什么?
妖。
饿日他的,有长成老子这副模样,如此端庄英武有阳刚味儿的妖吗。
第二十七章各怀心思
孟建民和老二在北京父母家中盘桓数日,孟小北拎着包颠颠儿地去夏令营了,根本也没留在家里陪他爸和他弟。
孟小北打小独立,不粘父母,嘴巴不甜又不会来事儿,越是需要他长脸的时候,他越拧巴着不给劲!因此自从那个时期开始,他与家人之间关系就是那样儿,说淡漠也不淡漠毕竟亲爹亲妈亲弟弟,可说亲近,也从来没有多么亲近,仿佛就是一家人,两种生活,两条路。
人与人之间缘分很难讲,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缘”字。相比家人,孟小北跟祁亮申大伟都更加亲密,更别说跟他小干爹了。
孟小京住奶奶家,奶奶家住在二层。这年纪的男孩最皮,闲不住,每天他还下楼到处溜,也想找同龄孩子玩儿。
他有一回独自一人出去,下楼梯,刚下到一半,走到楼梯中间位置,突然梗了一下子,腿又卡住了。
下楼梯时右腿吃力之后再弯曲的那个过程,对健康人来说如此简单平常一个动作,他无法完成。腿弯曲之后,它直不回来了!那根骨刺状的软骨瘤约莫是横卡在髌骨某处,一动就疼。
孟小京就僵在楼道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想喊人,又性格害羞,不愿意让楼上楼下所有邻居都跑出来围观他变成瘸子。
他扒着楼梯扶手,想蹦着走,可是往下蹦容易,往上蹦就难了,他一下子就摔在楼梯上,坐在那里。
楼上有两个男孩飞快跑下楼,从他身边走过,莫名无知地回头看他:“嗳,孟小京?你怎么啦?”
孟小京很要面子,迅速地摇头:“没有。”
那两个男孩面面相觑,打了个摊手耸肩的手势,跑下去了。
孟小京眼眶迅速洇满泪水。
他爸找不着人了,出门才发现!他爸和几个姑姑七手八脚把孟小京抱着弄回屋,孟小京坐到床上,腿还是直不回去,只能弯着,于是照例哭了一场,一双漂亮眼睛都哭成肿眼泡的大金鱼。
孟建民眼眶也红了,心疼宝贝儿子。
对于孟家人来说,给孟小京治腿,当务之急一是找医生,二是筹钱!
孟小北夏令营也回来了,扛着大包,脸颊上挂着湿润晶莹的汗水,旧衬衫里肩膀手臂骨感结实。
大人们聚齐在奶奶家,孟小北进门视线迅速掠过一群人,一声含含糊糊赖了吧唧的“爷爷奶奶爸爸姑姑好”,随后迅速就找他干爹单独开小会儿去了。
少棠一看他就乐:“这行李你打的?背包带都忒么缠成一团了。”
孟小北委屈地嚷:“我靠,我打得这就算不错了!都是你带出来的徒弟,我早上追学校那辆车,在山上一路跑一路往外掉东西!全车人在上面看我,都笑话我!……哼!”
孟小北最后重重“哼”那一声,难得带着傲娇音,这就是下意识跟少棠撒娇,寻求关注。
少棠摸摸他干儿子,每次都是脑瓢脸蛋头发一把抓,带着粗糙的手劲儿,亲昵胡噜一把。
孟小北从兜里掏出东西献宝:“干爹,我在山上挖的,给你的。”
好几块橘红色带黄白条纹的漂亮石头,比玛瑙成色差些,又比一般石头好看多了,类似寿山石雨花石。
少棠垂眼笑道:“自己留着。”
孟小北:“给你的,我在山上找好久呢,统共也没挖到几块好看的。”
少棠“嗯”了一声,也没说啥,把石头踹军裤裤兜里。
孟小北说:“我褥子里还有一兜子核桃,特大,特好吃!回头你掏出来吃!”
少棠皱眉:“哪弄的?”
孟小北:“树上摘的!”
少棠笑骂:“我操,你这样就不像话了,让人逮着你!”
孟小北嘿嘿嘿得意一笑,就是这么的不像话。
这天孟家召开内帏家庭会议,少棠心事重重,悄声提醒一句:“你不瞧瞧你弟?回头你爸又嫌你不长心。”
孟小北低声道:“哦……去瞧去瞧。”
少棠感慨:“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懂事,说你就没得过小儿麻痹?结果你倒是没得,你弟差不多快得这病了。”
少棠觉着他儿子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但他的北北极其有福,从小微伤小痛不断,翻墙爬树骑马打仗浑身遍布男子汉的伤疤,然而从没大病,活蹦乱跳长这么大了。
孟小北忙问:“孟小京腿真的会瘸?不能治好吗?”
少棠说:“我托人打听一个医生,其实是咱们宝鸡一位名医,专门开刀诊断各种脑瘤垂体瘤肌肉瘤,就是极为难请难弄,有钱都不一定请得动。”
孟家几个亲儿子闺女开会商量事儿,少棠也在席,围了一桌,仿佛他就是孟奶奶的亲儿子。
孟建民这些天带孟小京去看积水潭和301的骨科专家,说孟小京平时缺乏锻炼,骨骼柔软尚未发育好,这个软骨瘤位置奇怪,横置在关节韧带之间,不建议手术,只能静养。
孟建民表情凝重:“动手术,专家说先让家长签同意书,动坏了不负责任。可是不动手术,他越来越不能走,我怕他腿就一直那样……”
贺少棠说:“咱们宝鸡那边儿,原来其实有一位特有名的医生,‘神刀张’。”
孟建民不解,当地人都听说过,传得特神,其实有那么神吗?都是小县城里瞎传的“气功高人”。
少棠说:“我也觉得未必有那么神,但是可以试试。”
孟奶奶是急脾气:“那你上回怎么不说咧?!”
少棠忙解释:“这人难请么,轻易我不敢提……”
孟奶奶问:“怎么个难请?普通人找他他不给看?”
少棠说:“年轻时就传特神,给主席看过病,文革期间打成大骗子反动派,下放农场好多年,好像平反了,但是跑回陕西坚决不肯回北京……所以很难请。”
给中央领导给主席看过病的,这能是一般人?!一大家子仿佛都像看到了神医妙手回春拯救水火的希望。凡人小民看待中央领导、高级干部,那感觉就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平日不可能有交集,深刻的鸿沟不可逾越。
如今唯一可能的交集就是眼前某人,全部希望就寄托在小北这万能的干爹身上。
孟奶奶抓着少棠的胳膊,攥住:“少棠,那你能不能帮俺们说说,把这人给请到啊?”
少棠:“……”
孟奶奶:“俺老太太跟你说实话,俺们这样家庭哪认识那样的人,咱高攀不起么。你认识不?能不能帮帮建民啊?!”
孟建民沉默不语,拉不下脸来求,老太太都替他求了。
少棠那时也闷头沉默挺久,语气有明显迟疑,也是被众所期盼,压力很大:“嗯……我尽力。”
孟奶奶又问:“要多少钱?”
少棠说:“钱不是问题,这个您甭操心。”
贺少棠说钱不是问题,那是因为钱对他这种人从来不是问题,然而对这一大家子人,对于从小就养双胞胎还是一家子分开两地的孟建民来说,就是个大问题!
孟建民是有正式工作单位有编制资历的老工人,平时一家子看病关系都在岐山当地。然而单位报销终究管不齐疑难杂症重症大病在京求医,误工差旅专家拍片诊疗手术营养,外带给这口那口带的土特产和红包,什么不要钱呢?
孟奶奶说把积攒的养老钱都掏出来,给孙子看病。
孟小北大姑说,养老钱您留着,咱们几家分摊,每家出五十,这不正好能凑出两百吗。
几个闺女面面相觑,随后是长时间沉默。
大姑合计确实不合适,又改口道:“建菊咱家最小,刚参加工作,手里根本也没存款,她就算了。”
“老三你刚生孩子,正需要各种花销,要不然你也算了,你别出钱了。”
桌上就大姐嗓门大,主意来得飞快,也没顾及别人脸色。大姑说:“我出一百,建霞你也出一百吧,剩下的咱妈出。”
二姑:“……”
二姑嗓门不输大姐:“怎么就……就咱两家出钱了?”
大姑:“咱妈也出钱啊。”
二姑:“是,那是咱妈的亲孙子,她的钱,包括她这房子,将来本来就留给她俩孙子的,又不会给外人留着。”
大姑反问:“这不也是你亲侄子啊?从山沟里出来看病怪不容易的。”
二姑哼了一句:“也是,孙子是孙子,外孙子就不是孙子。也对啊,外孙子本来就不是孙子。”
言外之意,我们自己家养孩子不用钱啊。
眼瞧着就要吵起来了。
除了小姑未嫁,其余三家都有了孩子。女人这只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