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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焉:“没怎么。”
少棠问:“学习忙,累得?”
孟小北垂下眼皮,内心踌躇斗争了很久,还是没有对干爹说出口。
他现在这年纪,什么事情都喜欢憋着,不说,心思和身体上却愈发敏感,即便两人亲密相对而坐,都让他浑身不自在。面对他小干爹,他是身心渴望想要亲近、因紧张花痴而不自在,然而跟其他某些人在一起……他是烦不胜烦避之唯恐不及的不自在。
少棠宠溺地拍他大腿一下,他裤裆里就发痒,小鸟一抽一抽地想动,特别蠢。
萧老师有一回,也有意无意用手指碰他大腿。他特不自在,隔着裤子浮出一层鸡皮疙瘩,从心底强烈抵触对方。
少棠大老远斜穿半个北京城,来一趟八里庄,就是来看孟小北的,即便他嘴上也不明说,他心里还能惦记谁?说到底,他也怕哪天儿子与他不亲了,生分了。
晚饭吃打卤面,大包子,孟小北饭量很大,身材又瘦又贼能吃,一人干掉五个大包子,还有一大碗面条,吃多少都不长肉。
山东主妇做饭实诚,一个包子顶南方人的四个,厚皮大馅儿,大肉丁肥瘦相间,馅儿里各种好东西都看得见。
少棠吃着包子,不时抬眼看孟小北:“真是半大小子,吃死你老子!我快养不起了。”
孟小北用力嚼着,咕哝道:“这就养不起了?嫌我吃太多啦?”
少棠冷笑一声:“你可劲儿吃,你身高分量比你爹还差得远。”
孟小北从薄薄的眼皮下瞄他小爹:“你怎么吃这么少,你才吃两个包子?嫌奶奶做饭不好吃啦?”
少棠自嘲:“岁数大了,我都小三十了,还能那么吃?你当我也十五?”
孟小北低声道:“我就当你也十五啊。”
少棠:“……”
就为儿子这句话,少棠这顿饭很要强地又多吃了一个大包子!
如今真比不得当年,吃多了撑得他胃直难受,在走廊上来回溜达。少棠亦是平生第一回,在他家北北面前,体会到“岁月不饶人”这句极虐心的话。他都快三十岁了,再过几年,真没有孟小北身强体壮,拾不动那臭小子了。
孟奶奶嘴唇上挂一片菜叶,耳背,没听见饭桌上那俩人别别扭扭叨叨什么呢……
那晚临走前,孟奶奶突然悄眉耷眼把少棠拽到厨房,挺神秘的样儿,低声道:“勺烫,俺还跟你说一件碑碑的事。”
少棠点头:“您说。”
他以为又是报考啊交钱的破事,钱他没二话。
孟奶奶说:“上回他学校里检查身体,他老师后来跟俺们家长提过,说男孩子啊,那个身上要动个小手术。”
少棠没太听明白:“什么手术?小北身体哪查出不好?”
孟奶奶忙摆手:“抹油他抹油不好!老师是说,他男孩子啊,发育很快,他下身那里,可能应该割那个包皮!”
少棠一口水憋在喉咙里差点儿呛到:“……”
孟奶奶把干儿子就当亲儿子,对亲儿子说亲孙子的事儿,有个嘛不好意思呢!孟奶奶表情特认真正经,拽住少棠胳膊,讲得头头是道:“俺们农村那边儿,村里也这规矩,大孙子生出来一岁以内,就都上卫生所里给割了!结果他爸爸不懂,小北小时候他爸爸忘了给他割嘛!”
少棠抿着嘴角,半握拳头捂在嘴边,低头做严肃思考状:“哦,是这事儿啊。”
孟奶奶说:“可不是嘛,就这事,你说我一个老太太,我怕小北他跟我耍不好意思,所以俺说这事你帮他办了不就行了!”
少棠:“我帮他办?”
孟奶奶一指屋里:“暑假有空,你带他上朝阳医院,去给他瞧瞧呗!”
少棠咳了一声:“这个一定要、要弄吗?”
孟奶奶瞪着眼睛反问:“难道你小时候没弄?”
这问题太隐私,少棠是真撑不住了,男人其实真会害臊的!老太太用那种理所当然的丰富表情瞪他,直接把他瞪个大红脸。
孟奶奶说:“俺们家建民三个月大的时候,俺都带他去二厂卫生所把那个割了!俺告诉你,男人都要割的,碑碑以后结婚娶了媳妇,不好弄,不幸福的,你还不懂,可讲究了!”
少棠窘得,都乐出来,老太太真疼她大孙子……
孟奶奶自个儿也乐了,豪爽地拍少棠一巴掌:“干脆你爷俩一起去医院给它割了!”
少棠低头摸鼻梁,讪笑道:“嗯,嗯……我知道了。”
他刚想进屋跟孟小北悄悄讨论,割不割包皮的严肃问题,突然停住脚步,脑子里一动,又转回来:“干妈,小北他哪个老师,跟您说这个?”
孟奶奶:“就他班上那个老师。”
少棠纳罕:“他班主任不是个女的么?跟男孩说这个?”
孟奶奶摆手:“不是那个女的班主任,是个男的,就是他们年级里管事儿的,还说要推荐碑碑留校的那个!”
少棠心思细,一回味,突然就拧起眉头,沉声道:“那个老师……给他班里每个男生检查这个?”
孟奶奶也说不清:“不是的吧……是他们体检,大夫查的吧?”
少棠:“小北他自个儿怎么说的?”
孟奶奶:“我就问了一句,他不愿意说!他跟我害臊嘛!”
少棠是从这时起心生狐疑和计较,说白了还是在乎孟小北。半大男孩如此隐私的事情,学校里一个老师,管得着吗?比他这个当干爹的管得还细,都管到北北下半身幸福不幸福了?小北的幸福关他鸟事?!
他当成宝贝似的捧着养大的北北,长没长那层皮,说实在的他自己都没有仔细看过,是被别人看了,还是摸过了?
细水长流式的感情,已经好像左手握右手一般平淡无波,有时就需要一些外部刺激。就好像静谧的小水潭里,突然跌进来一条大马哈鱼,池中之物感受到外物异种入侵的某种危机感,一下子打碎原有平静。
少棠这心里,突然间就不对付,浑身骨头缝渍出来一股子不爽,男人特有的那种“不爽”。
第三十九章风流韵事
少棠后来并没有私下拷问孟小北这件事。
儿子心情莫名烦躁,一准儿是心里憋着有事。孟小北想要找他倾诉的时候,自然会主动开口,半大小伙子,已经有隐私空间。再者说,他知道小北很快要参加中考,这么重要的考试。
少棠有一回在孟家,趁那小子没注意,翻了孟小北的书包。
他明着不问,然而暗地里忍不住想要知道北北的一切。他也糟心,心里总惦记着,都没心思上班干活儿了。
在部队做教官练出来的那一套,他手快,眼也毒,能从他队里小兵的被褥套子里搜出烟和各种违禁品。正常手段不能用,就来偷摸快准狠的。他趁屋里没人的两分钟,三下五除二把孟小北书包、大衣柜、写字台上摞的书本,还有床头,快速查了一遍……
小北床头有他以前写的信,还有画儿,这些都不重要。少棠手指快速捻过书包里一堆书本,随即就在孟小北的语文练习册里,摸出一张字条。
一笔十分俊秀的钢笔字,看不出是男是女,但绝对不是孟小北自己写的。是一首极酸极肉麻的、透着浓浓自恋味道的诗,其间措辞咬文嚼字,孟小北平时跟谁都不会那样说话。
少棠眉头拧紧,捏着这张字条,面无表情,牙齿慢慢咬住下唇……这信是哪个写给北北的?
再说孟小北迈出家门,仍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每天早出晚归,夹着书包骑自行车上下学,有时跟祁亮一起,有时就自己一人儿。他这年纪的男孩,心里自有一套主意,触及到情感隐私的事情,不愿意对家长嚼舌,他觉着小北爷爷自己能罩得住。
傍晚下晚自习,轮到他们小组值日,擦黑板扫地。
他们班在教学楼二层,孟小北像骑马一样骑在窗台上,半条腿挂在外面,擦窗户。
萧逸从楼下路过,仰起脸用饱含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孟小北也斜眼瞄对方,心想:你看什么啊?
萧逸似乎含着深厚的感情,还冲他挥挥手,“挺危险的,你快坐进去!”
孟小北这挂在外面的一条腿,顿时就起鸡皮疙瘩了,赶紧就把腿回来。
做完扫除他拎着书包匆匆回家,独自经过楼道。亮亮不是他一个组的,所以今天他放学落单儿了。
他刚转过楼道,身后低低的一声唤:“小北,等等我。”
孟小北心里咯噔一下,回头。
萧逸那天竟穿一件中式长衫,显得清雅俊逸,一副眼镜透着浓厚书卷气,活脱脱一个民国世家书生模样,笑得甚至有些腼腆:“你要回家吗?”
孟小北也不太抬头,快速应道:“嗯。”
萧逸柔声道:“昨天课堂模拟的那份西城的卷子,你做错好几道题呦!”
孟小北:“哦。”
萧逸:“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讲讲,好吗?”
对方每一句话,都带有极温柔的尾音。孟小北以前就没听过男人这么说话,他身边熟人,少棠,祁亮,人漂亮,说话却都很糙,整天就是操来操去的荤话。只有这位萧老师,整个人温柔得能挤出水儿,就不像个正常男人。当然,以孟小北当时知识阅历,他也分析不清萧老师究竟哪里不对劲,症结病根在哪,但他真消受不起!
孟小北一贯是爱搭不理的酷表情,低声道:“我该回家写卷子了。”
萧逸说:“我帮你讲讲今天卷子。”
孟小北回绝:“我还回家吃饭呢。”
萧逸简直是在恳求:“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呢?”
孟小北:“……”
孟小北事后回忆,他坚决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对方要请他吃饭,才进了那间办公室!
就为一顿饭,差点儿出事,说出去你北爷爷简直太丢人了!
两人屋里谈过什么外人不得而知,萧逸约莫说了许多心情和家事。他与父母不睦,他三十多岁至今未婚,孤身一人在京,工作压力很大,神愁郁,身体又时常抱恙,偶尔能和喜欢的学生说几句话,就是感情上某种寄托……总之那天晚上,办公楼静悄悄,屋内只有他们俩,萧老师说话间忍不住,实在太喜欢,伸手逗孩子似的捏了孟小北的脸,眼神宠溺。
孟小北愣了片刻,突然说:“老师我走了。”
他刚要起身,萧逸一下子握住他手,紧紧攥住不松开,声音颤抖:“小北……”
孟小北这回真傻了。
孟小北算他们年级最引人注目的男生之一,瘦高个子,肩宽腿长,而且因为有那么点儿小小的文艺天赋艺术才华,举手投足之间,确有股子少年人的自由潇洒。他课余经常背个墨绿色画夹,在校园繁花簇拥的角落支起画架,画写生。一画至少两个小时,神态安静神情专注,身后时常站一排男生女生看他。有大胆的女生坐到孟小北面前,孟小北就大大方方地给女孩画速写肖像。
女生都说,男孩子做自己感兴趣的事,那一副默默专注用心、一丝不苟、不说话的样子,最吸引人……萧逸也悄悄端详过孟小北画画,真心的欣赏。
孟小北平时不刻意饬,但是他挺时髦,他时髦得自己都不察觉。冬天他穿皮夹克,灰色卡其布长裤,香港来的款式。夏天是套头文化衫,色格子大短裤,t恤后身经常是他自己涂鸦的抽象派,带着斑斓的颜料墨点。他们班好多同学从家里带白t恤请他画,他画风自成一派。
孟小北其实特招人,“祸害”人而不自知。帅气不流于表面,是骨子里的小魅力。
孟小北想抽手:“萧老师你干嘛啊?!”
萧逸猛然起身,也像压抑了太久,难以抑制内心强烈渴望和情欲,那瞬间失控了,突然抱住孟小北,身体都因激动而发抖。
特定时代风气保守,人群受传统观念禁锢,对某些事情别说不能接受,连提都没有人提,讳莫如深,就仿佛这一类人群他们不存在。这些都决定着像萧逸这样的人,长期压抑性格抑郁分裂,在校园里社会上也是为人师表仪表堂堂,内心真实的欲望掩藏在晦涩的小角落,羞怯地窥视身边的人,悄悄地喜欢,默默地爱慕,感情取向注定见不得光,得不到社会认同……这样的人很可怜。
身体上热度骤然接触,胸膛和下体相贴,孟小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夏天本来穿得就薄,他大短裤遮掩不住身体剧烈起伏。他腿上汗毛敏感,蹭到陌生人他浑身都难受!
对方好像是用手罩上来,摸到了他哪里。
孟小北突然就火了,猛推开对方。
他也有脾气的,粗声道:“我不愿意这样!你别抱我!”
他甩开对方的手,劲儿很大,打篮球的动作抬手一掌,几乎打飞老师的眼镜。
萧逸眼镜被扇掉,耷拉在鼻梁上,突然也尴尬,手足无措,脑门都出汗了,眼底也有一丝求不得的惶恐和悲凉:“小北,小北你别害怕,我只是抱一下,也没有怎样!”
萧逸眼眶骤然湿润,眼神没有焦点,沮丧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啊小北,刚才冲动了,一个人待久了寂寞,都不懂得应该含蓄,你不要怕我……对不起!”
孟小北那天抓起书包,大步冲出办公室,闷着头一路走出教学楼,整个人脑子都乱了,嗡嗡地发出阵阵回声。
他已经懂得太多了“出格”了,因此才吃惊,别扭,不能接受。他整天脑子里意淫他干爹,可他都还没乱摸过干爹这处那处,当真没那么熊的胆子。
当时的年代没有那样开放,无论学校还是学生,都缺乏对这方面的防范与教育,没有人给孟小北打过预防针提这种事。更没人教他遭遇性骚扰如何应对,是应该告家长,还是告学校,难不成要报警吗?没有网络,电视里更不会讲,他压根就没有这些概念。
孟小北表面镇定,面无表情虎着脸跑出学校。在学校门口碰巧还撞上孙媛媛和一个高年级男生单独走路神情暧昧,孟小北视对方如无物根本没心思琢磨。他自行车都没拿,走了好几站地,在大街上吹风。他当时很混乱,特别紧张后怕。他喜欢小爹,这原本就是压在心底许多年一个秘密;现在他的老师摸他抱他,又成了第二件压迫在他心里不敢对旁人说的秘密……
孟小北第二天发烧,没去学校上课。
其实也没屁大点儿事,就是低烧浑身无力,孟小北从小三天两头闹鼻炎感冒,咳嗽低烧。然而初三下半学期多么关键,还有从医院打着点滴去上课的。孟小北在被窝里蒙着头,把自己裹成一条大虫子,耍赖就不想去学校,他奶奶揍都揍不起来。
他有足够理由担心害怕,他有丢人的“把柄”握在姓萧的手里,更何况对方在年级里大权在握、分分钟决定他能否拿到留校名额。而且萧逸毕竟是老师,在孟小北一个学生心里,有那年代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老师就是令人敬畏的德高望重的长辈;学校里老师说出一句话,那就是给学生下一道圣旨,你必须遵从照办。因此,孟小北抗拒,却又不敢轻易冒犯和逾越,甚至搞不清楚到底是对方的问题,还是自己做错了事……
他才一天没上课,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询问,复习冲刺阶段,怎么能随便缺课?
傍晚,祁亮下学后也巴巴地跑来探望孟小北。
孟小北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套上背心大裤衩,就跟祁亮跑下楼去。他奶奶一笤帚疙瘩砸在纱门上,追出去吼,“你早上不去上课你!亮亮一来你就出去瞎跑?!”
祁亮搂着孟小北,俩人坐到家属楼后面一个高台子上,并排坐着说话。孟小北管亮亮借根烟抽。
祁亮说:“我靠,我还以为你病得快挂了呢!我看你生龙活虎的,比我都神。”
孟小北夹烟的手摸摸自己脑门:“低烧,我都不用试表,肯定三十七度五。”
祁亮:“你怎么啦,学太累了上火了?”
孟小北耷拉着脸:“心里烦。”
两人沐浴着夕阳抽烟,多年的好兄弟,铁哥们儿。孟小北咬自己嘴唇咬了半晌:“亮亮,你上回说萧老师那个人讨厌,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祁亮斜眼看他:“问这个干嘛?”
孟小北:“随便问问。”
祁亮:“他又叫你去他办公室了?”
孟小北:“……”
祁亮:“你还真去了?你傻逼啊,我不是告诉你别去!”
孟小北没好气地嚷道:“操,我怎么知道。”
俩人小心翼翼对视一眼,再迅速调开视线,祁亮低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
孟小北才反应过来,反问道:“我靠,他是不是也摸过你啊?”
“他摸你来着?”祁亮矢口否认,“没有,他才没摸我,我也不会那么蠢啊!我就是看出他不像正常人。”
孟小北怒道:“你丫怎么不早提醒我!”
祁亮嚷着:“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没好意思告诉你,他竟然对你也做那种事!我靠、我靠、我靠!!!”
祁亮愤愤地把半截烟碾碎。憋了很久的话说出口,俩哥们仿佛一下子卸下心防,也不憋屈也没有忌讳了,一对难兄难弟,抱成一团狂吐苦水。
两人那时都不太懂,却又压抑不住心理好奇。祁亮悄悄问:“孟小北,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啊?”
孟小北:“这种,就叫变态?”
祁亮点头:“我爸跟他朋友喝酒聊天,我听他们说过,这种人就是心理变态,流氓罪,就应该抓监狱里,别放出来祸害!小北,你告诉你干爹,让你干爹找人揍他!”
孟小北若有所思:“你说,他是不是喜欢咱俩?”
祁亮噗得一声,喷出一口口水:“咱俩都是男的!他有病啊,他喜欢男的?!”
孟小北:“……喜欢男的,就是有病啊?”
祁亮也陷入沉思:“是啊,难不成他真的喜欢咱俩?那他可够倒霉的,我没喜欢他,你喜欢他吗?”
孟小北迅速摇头,小爷若干年前就有心上人了。
孟小北狠命摇晃祁亮脖子:“搞了半天原来萧老师喜欢你的,你不理他,结果他跑来调戏我,亮亮你个祸害!”
祁亮坚决不承认:“你别瞎说,绝对不可能的!”
过了一会儿,祁亮陷入思考,喃喃道:“孟小北,你说……男人能喜欢男人吗。”
孟小北不看对方的眼,望着夕阳下房和树的影子:“如果,就是喜欢上了呢?真心喜欢一个人,还管他是男是女啊?女的就一定好?”
祁亮瞅着孟小北:“嗳你觉着这可能吗?咱俩整天就泡一块儿,你觉着你能喜欢我么?”
孟小北忍不住乐了:“哪种喜欢?爷最近想纳个小妾,小美人儿,爱上我了没?”
“噗!”祁亮眯起眼:“就凭你?孟小北等你将来也混成大款,再跪地匍匐着求着我宠幸你吧!!!”
“呸!”孟小北不屑道:“等老子将来混成大款,我想宠幸的人……可就轮不到你了。”
祁亮刨根问底:“咱俩去年暑假那会儿,你经常睡我们家,咱俩睡一个床,你那时候有什么感觉?”
孟小北斜睨对方:“感觉啊?你睡觉撒呓挣,就跟打摆子似的,哼哼唧唧的可烦人了,我可不爱跟你睡。”
祁亮自尊心受挫,骂道:“胡说八道!你忒么睡觉流哈喇子,最恶心了,把我枕头都弄湿了!”
一场关于同性爱的启蒙式的严肃讨论,最终演变成俩哥们儿你掐我挠,互相贬损与嘲笑,嘻嘻哈哈瞎闹,任何实质性结论也没讨论出来。
第四十章咖啡馆的幽会
事情表面风平浪静,这种隐私只要当事人孟小北不叫嚷不打小报告,就永远掩藏在角落不会曝光。
学年末各种杂事堆上来,除了升学考试压力,还要填各种表格,开总结会,加测体育,照毕业单人照和合影……学期末尾过得飞快,一晃眼就是中考。
考试前夕,少棠特意打电话过来,但孟小北竟然拒绝他干爹来学校接送他。
孟小北说:“干爹你千万别来,你来了我看见你我就瞎紧张,我更发挥失常了。”
少棠当时声音就沉下来,蓦地产生失望,电话里问:“你为什么看见我就失常?……老子怎么你了?”
孟小北口气里有撒娇成分,带着浓重鼻音:“哎呀你就别问了!你别来”
这回感到失落的人,是少棠。孟小北最近好像突然开始不黏他。以前小北上赶着老缠着他、跟他蹭来蹭去,惹他腻歪。如今人大了,心也大了,周围朋友多,果然,心里就不是只有干爹一个人。
人在各个年龄阶段,生活感触不一样,十几岁少男少女,正是青春韶龄,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结交各种朋友,没有太多责任感和思想负担。而少棠快三十岁了,这年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