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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次化疗,婆婆的反应已经没有上次那么强烈,但仍然头晕不适,中午一口饭都没能吃下去。
半下午,隋懿发现婆婆脸色不对,量了体温居然发烧了,赶紧和护士一起去喊医生。宁澜守着婆婆心急如焚,听见门口有动静,以为隋懿带着医生回来了,扭头一看,是两个面生的中年人。
两人看起来像一对夫妻,男的放下东西就掏出名片递给宁澜:“你就是张婆婆后来留的那个小伙子吧。”
看似客气,可宁澜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见过无数种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浑身的傲慢和眼底的鄙夷。
好不容易等到婆婆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这两人,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床头的杯子砸过去:“你来干什么?滚!给我滚!”
跟之前让隋懿“滚”的力度比起来,这才是动了真格。
婆婆的气喘如牛,胸膛起伏得像拉动的风箱。由于动作太大,扎在手背上的留置针被带了出来,宁澜忙拿棉签按住婆婆流血的手。
隋懿不由分说把两位惹得婆婆发怒的人请出去,中年夫妻俩在门外不肯走,非要跟婆婆说话,宁澜让隋懿进去照顾婆婆,他来跟他们谈。
回到病房时婆婆已经睡了,宁澜接过隋懿手中的毛巾,轻轻擦了擦她枯瘦的手。
两人退到休息室,宁澜才告诉隋懿原委。
“刚才那个男的是婆婆年轻时养的弃婴,他考上大学后没多久就认祖归宗了,因为亲爹中年发迹,有了点钱。”
短短几句话讲明拿两人的来历。隋懿拧眉,问:“那他现在找过来干什么?”
宁澜沉默良久,缓缓启唇道:“婆婆在泉西的那个房子,他说他有第一继承权。”
第75章
没过几天,那对中年夫妻再次登门造访,与此同时,隋懿给婆婆请的律师也到了。
姓孙的男人听着律师条理清晰地反驳他所谓的“第一继承权”,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为了房子咬牙忍气吞声,蹲在床边声泪俱下地回忆曾经与婆婆一起过的苦日子。
婆婆今天状态不错,不动声色地听了十多分钟,听完后平静地让宁澜把人送出去。
那男人见婆婆不为所动,终于失去耐心,开启胡搅蛮缠模式,看着斯斯文文一个人,为了给自己拉分,往宁澜身上泼脏水,撕破脸皮怒骂道:“你就是惦记那套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最后又是被隋懿硬撵出去的。
那男人在门口后知后觉地认出他是隋家公子,立时起嚣张的态度,满脸堆笑地给他递名片,说以后可以谈谈业务合作。
隋懿没接,道:“公司的事不归我管。”
男人着脸锲而不舍:“可以转交给令尊,就说……”
隋懿冷笑:“我爸很忙,怕是没时间看您的名片。”
姓孙的夫妻俩黑着脸走了。
婆婆今天的表现平静到有些反常,宁澜放心不下,没回泉西看店,在婆婆跟前一直守到她睡着。
晚上,宁澜坐在窗边发呆,隋懿切了个芒果递给他,他拿在手上看了半晌,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为了房子?”
隋懿心脏重重一跳。这些天来,宁澜从未主动提起往事,继而营造出一种过去的事都是过眼云烟、黄粱一梦的错觉。如今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毫无预兆地被提起,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隋懿措手不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没有,我怎么会……”
隋懿急于辩解,却也没错过宁澜嘴角一闪而过的讥笑。
他说:“我在你眼里,不就是这种人吗?”
隋懿终于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从前是宁澜说什么他都不信,现在情况相反,他才知道不被信任的感觉有多糟糕。
这是长此以往积累起来的根深蒂固,不是说无数遍“对不起”或者“我爱你”就能够轻松地化解的。
隋懿很是颓丧了一阵子,仿佛宁澜装作不认识他的那种束手无策感又卷土重来。
这回他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这道题只能在今后的时光中慢慢解开。就算它无解,也只能怪自己咎由自取。
转眼九月即将过去,天气转凉,阴雨连绵,宁澜脚上的旧伤遇寒发炎,经常疼得晚上睡不好觉。
跟他共处一室的隋懿察觉到他的不适,给他开了些副作用小的止疼药,药贴继续敷着,症状能稍微缓解。
关节炎最是不能受风,隋懿还给宁澜买了厚棉袜,他不知是嫌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是不肯穿。
这天,宁澜日间看店送货神疲累,晚上吃完饭陪婆婆看电视,看着看着就趴在沙发上打起瞌睡。隋懿拿着新买的卡通五指袜,蹲下`身往宁澜光裸的脚上套,末了用手掌把他的脚踝捂热,惹得宁澜在睡梦中舒服地喟叹。
做完这些,隋懿打算把人抱进里屋休息,婆婆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和宁宁吵架啦?”
“没有。”隋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历史遗留问题。”
婆婆虎着脸瞪他:“那就是你的问题咯。”
隋懿点头承认:“是。”
“我家宁宁多好的孩子,你小子究竟做了些什么,让他伤心成那个样子?”
隋懿忆起往事,眼中尽是痛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婆婆也不逼他,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缘分,三年前,他在我店里买过吃的,当时就觉得他面善,是个好孩子,我给他少算了几块钱,他回头发现了,非要帮我搬货,搬了一下午也不嫌累。那会儿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有天早上开门瞧见门口蹲着个人,走近一看,宁宁冻得小脸儿发白,嘴唇都紫了。”
隋懿听到这里,心都揪作一团,他知道宁澜离开后不能用身份证,可能会过得很艰难,从婆婆口中听到这些细节,眼前浮现出具体的场景,才真真是心疼得快要喘不上气。
“后来,我就留了他。起初周围人都说我傻,被坑了一次还不够,又捡个这么大的孩子回来,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我想,就再赌这一次吧,赌我老太婆还没瞎,还会看人。”婆婆说着偏头瞧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宁澜,“瞧吧,老天还是待我不薄,在我快死的时候送了这么个好孩子到我跟前,哪怕明天就睁不开眼睛,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隋懿听到“死”字有点慌:“婆婆别瞎说,您要长命百岁的。”
婆婆笑着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没数吗?你们呀,就别心思哄我了。”
隋懿不知该如何安慰,见婆婆看得通透,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就算宁宁不讲,我也知道他之前过得苦,受过苦的人啊,眼睛里都刻着沧桑,我第一眼看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婆婆说累了,轻咳两声,隋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