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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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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即马车便停住了。

因为一杯茶。

那确实是一杯茶,还冒着热气。

就那样端正地放在马车前。

这分明是荒郊野外的地方,谁会在这儿放杯热茶?

车停住了。

那病容书生慢慢掀开帘子来。

他并未问出什么事了,或许他只是想透气。所以他出来了。

那茶水还冒着热气。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连灰尘都渗着冷意。

可它却似永远都温热着。

病容书生也看见了那热茶。

他因病在江南养了几日,无事时也听了些趣事。

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可若有人死的不甘,那本应敬入尘土的送魂茶便总是热的。

热血未凉便是如此。

“公子,这?”

车夫犹豫着问。

他本就是一个寻常人,了这书生钱财,便要送他前往渡口。

这江边渡人的渡口很多,可这渡口却不一般。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歌舞升平,权贵肆意。

全江南最美的姑娘都在那儿。

男人当然也会想去,带着病容的书生也是男人。

于是他来了。

那茶还热着。

这世上信鬼神的人很少。

书生也不信。

他只是看了眼不远处的红楼画舫,微微叹了口气。

“将这茶端过来吧。”

耳边一道清寒的声音响起。

车夫打了个寒颤,连忙将冒着热气的茶杯端了过去。

那病容公子指尖微顿,青色披风下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很冷,指腹的薄茧却显示那是一双杀人的手。

车夫亦见过江湖中人,此刻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胆颤。

直到热气腾腾洒在地上才回过神来。

合手拜了拜,连忙上车。

那热茶被敬给了土地神,生前种种也该安息。

马车又开始走了。

轱辘轱辘的车轴声径直驶入城中。

这城的名字便叫渡口。

与外间阴森惨淡的密林不同,这里安静祥和的像是另一个地方。

车夫到城中便已停了下来。

那病容公子轻咳了声,递给他一片金叶子。

他似乎很有钱,可车夫却不敢起什么歪心思。

披着青色披风的书生缓缓自车中而下。

他要去一个地方。

在不久前,那里的主人还曾送过他请柬。

沉木大门紧闭着。

门外一串灯笼却分外显眼。

守门人已经站了很久了。

他手中拿着的剑尚未□□,可脖颈处便已有了道疤。

那鲜血顺着长剑低落在门阶上,像是这渡口夏日里的雨声。

病容书生轻叹了口气。

替他合上了双眼。

这往日里歌舞升平的知州府此时静静地。

书生拢了拢身上披风,慢慢走入了院中。

门外尚有守门人,可这院中却一人也无,倒似荒废多年,连野草也丛生蔓长。

天很暗。

这院中亦是黑漆漆的。

病容公子轻咳了声,顺着草丛往前走。

那是东院一间房子。

房内烛火还亮着。

幽幽窗屏上映着一个正在描眉的女子。

那女子体态袅娜,在微光摇曳中连发髻也风流多情。

天外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雪。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细细散散的落在院中枯草上,似蒙了层寒霜。

病容书生肩头亦落了白,可他却不着急。

他慢慢走着。

房内美人已放下了手中的黛笔。

她的腰间多了双手。

沉玉扳指在烛火下看得分明。

那也是一个很风流的男人,可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喉咙已被扎破。

一根细细的黛笔顺着脖颈穿过,血迹喷洒在窗屏之上。

像泼墨艳的梅花。

男人睁大双眼,始终却是不明白。

书生已走到了房门外。

他并未进去。

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间。

房内人看了会儿镜子,镜中美人眼角处有颗泪痣,瞧起来风流多情。

不知多少权贵拜倒在那烟紫宫裙之下。

可她却从来都不笑。

杀人时不笑,死亡时也不笑。

雪地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咳嗽声。

病容书生手上微微浮起青筋。这样的场景应该是可怖的,可有他做来却是清傲。

门“咯吱”一声被从里推开了。

那宫装美人缓缓走出了房内。

她梳着高云鬓,烟紫的宫裙袅袅垂在台阶上,像陈年旧画里的仕女。

比这江湖中所有的美人都多了分经久的古韵。

可她的神色却很冷。

她并未离开,反而盯着那病容公子看了许久。

青袍之上覆雪皑皑,雪下的更大了。

“你能看见我?”

吴裙突然问。

她声音不若一般女子清脆,反而有种沉烟纱雪的雾胧感。

凉入心扉。

病容书生又咳了声。

他衣襟上已沾了血迹,面容却淡淡孤寒。

“我为何看不见你?”

他回道。

那紫衣女子似是怔住了,良久才叹了口气:

“因为我已经死了。”

她说这话时面上冰冷神色终于有了丝变化,眼中如同江南的烟雨一般沉霭清寂。

病容书生并未继续问下去。

他只道:“天快亮了。”

雪已下了一夜,铺地亮银衬着天边微白。

连圆月也已不见。

吴裙轻轻关上门。

“你要带我一起走?”

分明之前窗屏上亦可见袅娜身姿,可如今脚下的影子却倏忽消失不见。

书生却似并未注意到一般。

他拢了拢身上青袍,已向外走去。

今日渡口极为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他们走路都是未发出声音的。

吴裙手中打着把伞,自雪中缓缓而行。分明是很冷的天气,那身烟紫宫装却单薄的紧。

“奶奶在看什么?”

晨起开始挑担的小伙子见老人目光始终盯着一处不由问道。

那老人缓缓摇了摇头:“这天气冷的要人命,那姑娘却穿的如此单薄。”

她说的煞有其事,年轻人顺着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可他却没有再问。

像他们这样的人,每日活着已是很辛苦,又哪里能顾得到别人呢。

病容书生自是也听到了那番对话。

忽而想起江南坊间的传说来:渡口之中,每逢圆月便有艳鬼借路献茶。

将死之人方可得见。

那老人病入肺腑,已是活不过明日了。

鸡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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