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37）

张少英与一行人密会了整晚方才作罢，由于谈的并不顺利，姬奔月一行只能在此多待几日。是日午时张少英方才起身，却在挑台上看到，姬奔月与御留香站在巨石上并肩而立，不知在说些甚麽。此时的姬奔月一头银发早已变黑，看来他也突破了菩提果后遗症的桎梏。两人在巨石上聊了很久，分别前张少英瞧得姬奔月恭恭敬敬的向御留香行了跪拜大礼。这一刻的张少英感慨万千，如今的自己若是放在御留香当年的位置，自己是否也能始终如一的坚持近一百八十个春秋？答案是否定的，他自己一定做不到，故而他理解了为何大幕司对御留香的恭敬，他的吃穿用度那些平日花销很大，他总喜欢吃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大幕司渐渐也就不管了。

这时伤好的羽千泷缓缓走上白雪阁，此刻的羽千泷梳妆打扮后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女子幽柔之态。张少英扫视一眼，笑道：“你这模样怎能不令人疯狂呢！”羽千泷微微一笑，应道：“我的伤好了，该是为你鞍前马后之时了。”张少英抬手让凝香打开剑匣，里面是一柄崭新罪雪剑，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式皆精雕细琢，镶满宝石，更像是一柄把玩的剑。羽千泷缓缓拔剑，霎时寒光显现，霞光逼人。羽千泷不解道：“这是何故？”张少英道：“一柄水寒剑，一柄火焰刀，搭配合适便水火相融，当配得上你。”羽千泷皱眉道：“水寒剑，火焰刀皆是刃宗的神兵，存世屈指可数，你倒真下得去手。”张少英笑道：“宝剑配美人，何况是让你去冒险。”羽千泷反问道：“臆测之内，你真的觉得白教脱不了干系？”.

张少英负手远眺，应声说道：“白教虽拂逆人伦，但每一个千字辈的皆无敌于江湖，这样的战力他们岂能屈于人伦而放过。你就为我当个农夫，一点一点的将他们挖出来。”说话间，张少英将横网令牌和验字递给了羽千泷，羽千泷记下验字后便将验字撕碎，拿过凝香手中的烛火将文书验字当场烧了。张少英只说了要做什么，其他并未多言，晚间张少英摆了宴席为羽千泷践行，由于张辰善一众也在，一个个随着御留香烂醉如泥，张少英瞧在眼中颇为无奈，这群兄弟们愈加年长皆有自己的观念，没从前那麽听话了。这一刻张少英突然想起了张婷芳，自己一个安顿，黑榜一个渗透，便断送了她性命。

夜间子时，羽千泷换上裹装，带上毡帽，秘密离开仙侣山庄。她这一行江湖上有横网，盟网，以及武道七宗都能暗中助她，碍于罪友军身份虽不能大张旗鼓，但传递讯息，紧急避难无妨，且羽千泷手持羽衣卫门主掌令在身，羽衣卫任其调动。此处离均州汉江大营并不远，羽千泷昼眠夜行，很快便到了汉江大营。此时的汉江大营主持曲鸿暗中将其接了进来，由于提前做了谋划，汉江联军大营已将羽千骨还活着的讯息传了出去。此话由昔日长离无恨亲自所书，羽千骨从不轻易现身，所杀的皆是替身，羽千骨之死与长离无恨只是金蝉脱壳的交换。这个消息无论真假于白教内部绝对是轰动的，随着九品神通的渗透，九品神通风靡之风，谁不想一睹九品神通的秘籍。羽千行一行人虽以此将白教再度联合在一起，但声威不足，羽千骨的活着于羽千行一行来说，他们的九品神通已参透大半，连百战论道的弑血横秋，冥王的灭魂法印赫然在烈，武功精进的他们岂能再屈居人下？这必然造成内讧。且白教灭绝人伦的存在一直为白教所部诟病，各种奇形怪状的怪胎不堪入目，人形不堪面世。如今白教建制残缺，人员骤减，至少表面如此，所谓杀人诛心，无论羽千骨生死，当需要羽千骨的时候他必然会出现，真假也就无所谓了。

羽千泷将自己默记下来的卷宗抄写出来，与曲鸿查探的讯息相比较，随后由初云岭调回来的邝佐为羽千泷打下手。早在羽千泷出发时，仙侣山庄的卷宗便送到了汉江大营，邝佐在曲鸿的指引下早就派出人去了。羽千泷连夜看完卷宗，天色都亮了，其盘膝闭目养了两个时辰方才起身。邝佐此人也着实不虚，知晓羽千泷的习惯，已然备好了沐浴。沐浴过后羽千泷换过本来装，再出来时，连曲鸿都惊为天人。羽千泷缓缓抬起手中罪雪剑，说道：“此剑为男主人所赠，尚未开封，你们备好事宜，我去去便来。”

羽千泷缓缓上马，向黑榜联军大营而去，两方南北而向，经过不断的调整，两方辕门之间不过区区二百丈。近年来，七八万人在此汇聚，一年里武林盟统计的江湖卷宗大案首次先从上万降至不过千。武道十年禁方加上朝廷的策应，这些个黑暗中的各个社团都被挤压在黑榜联军大营之内。此时此刻，朝廷已在均州派遣了招讨使，均州境内驻禁军一万五千，加上当地厢军，近二万之众，周边诸州早已将均州围了起来。均州招讨使更乃将门之后，陇西郡王李继勋重孙李阜，其不断的向黑榜联军大营射劝降书。好在杀手一众军心稳定，因为即使是投降，手中的命案也从不会既往不咎，即使被围困至此，他们得过且过，即使正道门派想剿灭他们那也得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

此时的黑榜联军大营士气并不太好，整个联军大营被困在汉江江畔，时日愈久，联军大营的吃喝拉撒便是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朝廷为了让他们聚集并未阻拦，反而有意放水，联军大营能够获得大量的军辎，长离无恨虽是奸细，但在位期间大量储存军辎，联军大营至今仍有储备。只是随着联军大营的稳定，朝武联合之下，联军大营每月得到的军辎有限。且获得的军辎皆是幕后势力运到百里之外用人去扛回来的，且不时还得被汉江大营伏击。傲红尘来时，也陆续准备了大量的药材，蔬菜种子，还有山上挖来的山药，栗子，以及打猎得来的野味。一众杀手放下屠刀学起了开荒种地，联军大营也就愈加广泛，漫山遍野皆是人。诸多杀手平日种种菜，串个门，因为知道结局，杀手之间的防备便无必要，一年来联军大营内部反而越来越融洽，相对于昔日的杀戮而言，能在死前过上点正常日子也算不虚此生。虽然还有很多杀手不习惯，但当所有人都这麽做的时候，大家也就随行就市，改变生活形势。

原本安逸的联军大营因为催旸的一次外出致其失踪，连尸身都找不到，二十天过去了，仍未见到踪影，等来的是定雨红莲的死讯，催旸被定雨红莲伏击，双方最终同归于尽。这样的讯息如今传到联军大营幕僚司，降职成为幕僚司副使的崔亭便下达了剔除催旸的军令。如今的傲红尘已成为联军盟主，下辖幕僚司等六司，辖众两万八千之众。一年来，联军大营不乏苟且之辈，逃走的逃走，加上攻伐折损，生老病死的，联军人员只减不增。但傲红尘上任后便以完整的建制置军两万，每千人为一营，整整二十营的建制。且傲红尘还将铁器不断地重铸，加上历年来黑榜的积攒，以及对周边民间的搜刮，如今这二十营军备完善，早已兵强马壮，与汉江大营所部已不相上下。催旸的离开并不影响崔亭对卧龙窟的控制，各士家除了聚集在此的人不调动，那些建制旮旯里剩下的人员，各方皆做了安顿，总要为自己留些种子。

联军大营的辕门由傲红尘弟子司马错亲自驻守，眼见对面一袭黄衣，一匹白马缓缓逼近，司马错立时让人去禀报。由于双方一直未有大战，许多人不堪枯燥，少量人出来惹事生非，双方幕僚司不仅不制止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双方都需要宣泄。于是乎双方的小矛盾层出不穷，阵前叫战不绝。今日出现的黄衣女子从未出现过，身为傲红尘的左膀右臂，司马错明显意识到不简单。今日镇守南面辕门的是羽千叶，他这一行三十二人再回联军大营立时成为黑榜联军的门面，近日来不断斩杀汉江大营高手.

然而见到羽千泷的那一刻，羽千叶心中虽无把握却愿意一战。虽然纵横派只是将她们当成勘验九品神通的用具，但九品神通初成的他们已入顶峰门槛，要想再进一步便需不断地实战勘验，今日的羽千泷连衣着都换了，足见有所准备，长江一战，羽千泷两招过百的神话早已传遍黑榜联军大营。傲红尘早就下了军令，不必要逞能，打不过便多上一点人，即使是决战也在所不惜，武道七宗都在以汉江大营作为枢纽所在，暗中以其为改革更戍出纳地。习得九品神通后，羽千行一行人便意识到他们若是联手足以独霸武林，故而羽千行将三十二人拆成八组成制。以三人应对羽千泷，即使不敌也能自保，真打不过转身撤走便是。羽千叶当下向两个千字辈嘱咐道：“我先以一人独战她，你们看它起武功境界，若有不支你们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