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42）

羽千泷没有选择再战，她需要返回山丘上。能感觉的出来，整个白云涧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突破，这些冒出来的农夫不过是警卫制度下的反击，从感觉上而言，白云涧上下的人力不在少数，最少过五千众，加上家眷，这里至少近两万众在此宜居。理论上而言，武道七宗与异端势力并非不可调和，毕竟双方都对朝廷有所不满。只是武道七宗屈于武林盟的家国安定，以及异端势力多展现出的实力压迫让双方暂时站到了对立面。羽千泷觉得，尽管张少英的目的很明确，但最好不要一开始便将纵横派顶在最前面，剿灭叛逆这样的大事该让四方门出手。是以羽千泷疾步返回山丘上，玉织书三女也并未离开，反而在糟乱中煮茶小酌，安静如斯。但当羽千泷刚踏足石道上，玉织影一道剑气便阻止了羽千泷前进的脚步。

玉织书缓缓饮下一杯茶水，淡淡说道：“当世顶峰的代价便是无尽的屠戮和恩怨。今日泾渭分明，生死难知。”羽千泷霎时有些后悔，她们放自己离开是在等自己的态度，或者将来也可以从舆论上来说，是羽千泷先挥起的屠刀，云都被迫还击。羽千泷微微苦笑，跟张少英那么久，处理行事的干脆决断她还是没学全。羽千泷缓缓拔出罪雪剑，催动真气向三女冲了过去。瞧得羽千泷毫无畏惧的身影，三女便明白，羽千泷也与自己一样，有着坚定的信念。如果在腾挪中，三女或许难以一击而就。但羽千泷直接出手，三女霎时一气和尘，三剑齐出，这是三女刚刚创就的契合剑招。但羽千泷一出手便是飞天乘龙斩磅礴而出，巨大的劲气飞扬，三女一气和尘招至半途便折断，巨大的圆形气墙直将三人掀飞。常人即使修炼飞天乘龙斩也只能发挥小成五丈，刃宗滴血岩浆血脉方能发挥大成至七丈，羽千泷这一招恢弘霸道之间已有六丈，神奇如斯，看来刃宗的镇宗秘籍刀剑伏魔经也参与了纵横派的共参。六丈开源的巨大劲气场，连环三道迭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招式和巨大的威力衍化，即使是玉织书等三女也无一探内中乾坤的勇气。且羽千泷一招将三女逼开，手中三枚银针暗器以点透之势射向三人。做完这一切，羽千泷几近虚脱，飞天乘龙斩果然非肉体凡胎所能发动，其内劲之复杂，聚气之严密，功体之完整，以及强大的意志，方能造就这一切，刚刚这一下她可能得歇息一个时辰方能恢复。

但玉织书三女并未伤及分毫，反而再度合招，眨眼之间一气和尘凌空刺来，羽千泷避无可无比。只是三人契合的一招再度扑了空，剑气激荡间已然掀翻了一大片路边的花卉。便在三人眼前，一阵五彩神光的衍化如同登仙上境，羽千泷再度消失，她施展了道家的梦遁。这一刻三女有些失落，纵横派汇集天下武学，云都费尽心思弄来的摹本也还是纵横派故意放水泄露出来的，三女静立当场没有追赶。傍晚将至时隐字营终于穿越了白云涧，并立刻当场临摹了白云涧的路观图。这一路隐字营折损了三人，面对那些纯正的农夫人家，隐字营皆未下死手。然而，这时队伍前方传开的警哨声惊动了羽千泷，一人以极快的身法正在疾疾向自己而来，听得步伐该是女子。羽千泷立刻遣散众人散开，即使面对绝境她也不需要对手，这是勘验自身武学所要付出的代价。

但隐字营众人，瞧得来人如此来势汹汹，这种时候从思过崖的校训来说，需要短时间内集中人力不惜一起去完成阻击方才算最小的代价。故而隐字营自顾发动了便宜之权上前围攻。对方一身红衣帷帽在人群中格外的亮眼，所过之处一阵熏香醉人。仅仅只是第一个回合，漫天的剑气化圆横扫，激荡开来，隐字营诸众之得纵身上跃，并挥动剑气反击。但红衣女子的身法太快了，她的目标并非隐字营。于是乎后面的第二波隐字营众人立刻结阵，催动剑气扫向来袭之人，毕其力而中其一点。但对方趁着剑气墙与地面之间的间隙，一个卧地前冲便躲了过去。隐字营众人校训有度，加之又是人员密集之处，第二波剑气立刻将其困在地面。红衣女子手中霎时出鞘，不远处的羽千泷便看到了那最熟悉的一幕，霎时奋力冲了出去。然而失了先机又如何能追赶的上，围攻红衣女的四名罪友不敌剑气之强，纷纷重伤呕血倒地。羽千泷长剑中宫一式直刺面门，红衣女只得后掠还击，接着便是双剑递招，二人撤身分开。羽千泷骤然冷声说道：“看来他还活着！”红衣女看了羽千泷一眼，忍不住讽刺道：“跟对了主子，心思长进了不少。一式纵横流千古，苍雪凌尘慕萧寒。多好的名号！在你手里毁了！”

羽千泷应道：“多言无益，道不同不相为谋。”红衣女子冷声说道：“我叫羽无双，你要记住这个名字，此刻的你虚弱无比。你的命，我迟些再取。”羽千泷信步上前，朗声说道：“越不过那个魔头的尸体，纵使天下第一又如何？这肮脏的人伦只有完全的毁灭才会能消失。”羽千泷的言语中很花哨，看似气愤却淡然的隐藏了魔头论题。是的！不干掉那个主谋，自己又如何才能称霸天下呢？身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无论是武林盟的十年禁方还是朝廷的大力围剿，黑榜也不会完全消失，这是千百年来江湖迭代，春风吹又生的注定。看着羽无双转身，离开的背影，羽千泷似乎看到了昔年的自己，孤傲雅致，把杀戮当成一种成就，羽无双正在走自己走过的路。这麽看来她即使天赋异禀，心性却限制了她的神识，注定无法达到至高武学境界。即使达到了，也是囫囵吞枣的强行而成，因为她没有纵横派武学共参这样巨大的武学秘籍量和纵横派对天下武学流派的归类，一整套的武学发扬建制，这样史无前例的制度注定无人能超越。

随着隐字营开始再度汇聚，羽千泷一行已逐步迂回打算会汉江大营，并用最快的讯息将路观图先送回去。一行没有受到追击，但夜间在荒野歇息时，三匹马驮回了前去传信的斥候，皆已断气，路观图却不见了。羽千泷只是看了一眼伤口便知是一式留神，当下将一式留神的招式心法书写下来，让隐字营传阅。与羽千尊一行人不同的是，羽无双的高傲并非全无心计，反而非常细腻。羽千泷这时有点有心无力，她只适合孤身一人行事，这种指挥建制的方法她学了不少，但真打起来还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偏偏张少英行事却能做的很好。正当羽千泷惆怅时，秀字营的斥候传信来了，妖凤正率秀字营围攻羽无双，离此地不过二十里。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手，但羽千泷明白羽无双并未使出全力，正常下自己该去支援。但张少英的观念常常说出其不意，羽千泷心想，秀字营满制八百众，近一千八百一流高手掠阵，杀个回马枪最合适不过。

羽千泷立刻传令去请援，同时率军向白云涧返回。再派出三十人制的传信斥候回汉江大营引援，汉江大营早就有准备，随时能支援，这是羽千泷第一次做这麽大的决定。妖凤此人能有此名号，其心性狠辣，这样的人往往更坚毅，同时功体出众，生性自律，今时堪堪四十正庚，方能坐上秀字营头把交椅，也镇得住秀字营的那些妖魔鬼怪。当妖凤收到羽千泷的讯息时，妖凤立刻率军东进，这让羽无双愕然当场。这帮杀手校训后，以连绵不绝的阵营攻势逼得羽无双连连后撤，拼得便是人多。羽无双是第一次感受到那股不顾一切前赴后继，惊涛骇浪般的不要命打法，再这样纠缠半个时辰，自己可能得活活累死。如此绵密的攻势，即使羽无双有意施展一式留神却一点机会都没有，这样的高手军阵怎能不令人胆颤心惊。亲眼见过后的羽无双忽然明白，那种独霸江湖的时代早已一去不返，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可笑，寒风簌簌的朦胧中，羽无双露出深沉的哼笑声，拂袖，收剑，负手缓缓离开，最终喃喃感叹道：“这便是游戏人间的感觉麽？”

次日清晨，羽千泷率众返回了白云涧，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尚未靠近便被发觉。对方只是用箭矢警告，并非出击，显然他们只是在防守。羽千泷不再犹豫，因为她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有人已经帮她们做了。举目望去，白云涧多处着火，一时乱糟糟。这时东面的妖凤也来了，她招呼都不打，直接率军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