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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之上。
一切尘埃落定的同时,顾南和殷承安接到了京城传来的急令,命二人即可前往京城,不可耽搁。
殷承安接了旨,转头和顾南对视,顾南回以微笑,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悄悄向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出来时是十一月,回去时已是次年一月。
依旧是天寒地冻,顾南穿着厚重的披风抱着手炉缩在马车,抬眼看看还不算太臃肿的殷承安,心里有些小小的嫉妒。
殷承安正坐在旁边看信件,时不时将信中的重要内容转述给顾南。
皇长子殷承祈被人鸩杀于寝殿,帝震怒,下毒之人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六扇门锦衣卫盘查半月没查出半点眉目,朝廷诸位皇子皆被排查,只有出门在外的太极殿皇子于此事中避嫌,干干净净。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怀王妃当场晕厥,以泪洗面。静贵妃长跪御书房外上奏奏请查明,容光焕发尊贵无比的两个女人,一瞬间便失了五分颜色。
三日后马车到达京城,二人风尘仆仆前去御书房见了景昭帝,帝王颓然坐在红木桌后,神情倦怠。
“朕的大儿子没了。”景昭帝低声说,眼神有些木然:“朕十一的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顾南沉默着看他,身边殷承安的眼神有些暗。
顾南其实知道景昭帝为什么最喜爱殷承祈,不是因为他温厚仁善孝顺,而是因为他有一双与顾敬之一模一样的眼睛。
顾敬之走了,殷胥把与他相像的人当做寄托。
只可惜,殷承祈只学到了顾敬之的光风霁月,却始终没能领悟他的手段。
命太薄。
在御书房待到晚上顾南和殷承安才离开,时间很长话却没说多少,大多时候都是殷胥在喃喃自语,说一下殷承祈小时候的事。
顾南听着感慨,殷承安的想法知道他自己知道。
殷承安其实是有些愤怒和妒忌的。
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万千荣宠的皇长子,有人为他遮风挡雨有人对他言笑晏晏,他站在花团锦簇中迎着光忙微笑时,自己却带着幼弟于深宫中挣扎沉浮。
就连帝座上的帝王,都清晰记得他的一生。
生前受尽疼宠,死后有人牵挂。
可是他呢?殷承安想。
若将来有一日他陷入场面,是否会有人为他流泪伤心,是否会有人以绝望的心情来铭记他的一生?
你看看,多么不公平。
眼眸隐约又染上了些血色,殷承安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沉溺于回忆懦弱不堪,实在难看。
手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温暖的触感让殷承安稍稍清醒些,他偏过头,眉目如画的少年望着他微笑,眼眸内满是包容和宁静。
无声的安慰。
顾南突然就明白,即使少年什么都没说,却也已经将他看了个通透。
心里突然就平和下来。
殷承安反手握住顾南的手,隐约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还要怕什么呢?
他有太极殿,有齐王府,有胞弟,还有一个想陪伴一生的人。
你不是一无所有,殷承安。
这年回暖比寻常早了许多,一月尽头桃花便开了。
殷承祈在桃花盛开的时节葬入皇陵,追封亲王爵位,封号沿袭王号。景昭帝一身素服亲自送葬十里,殷承修与顾南奉命送葬,看着这位温和仁善心怀天下的皇长子永远长眠于这漫山桃花之中。
投毒之人也逐渐露出了些许痕迹,怀亲王下葬半月后,六扇门于三皇子寝殿搜出剩下一半的□□,经太医院验证,证实此毒便是索去皇长子性命的□□。
满朝皆惊。
三皇子殷承译,自六年前与太极殿争吵后宠爱日益消退,多年又不长进,以至于他之后的四、五皇子都封王,他还依旧顶着皇子封号居于皇宫。
消息传出次日,静贵妃之父,怀亲王祖父周太师洒泪殿前,诸臣下跪。景昭帝于御书房闭门不出三日,下旨将殷承译归宗人府。
殷承译大呼冤枉,数次求见景昭帝未果逐渐沉寂。
三日后宗人府太监前去送饭,发现殷承译以腰带悬于梁上自尽,只留血书一封。
此恨未已,来生不入帝王家。
一场霍乱,景昭帝失去了两个儿子。
顾南再次见他时,发现帝王两鬓已然是白发苍苍。
这年多坎坷,唯一的安慰便是太医院为怀王妃检查时发现其已有两月身孕。最喜爱的儿子有后,景昭帝强行打起了些神,看着终于不像往日那般颓然了。
只可惜一切还没完。
顾南想,在原本剧情中这个事情其实也是如此,怀王被人鸩杀,三皇子入狱自尽。
殷承译死前每日都喊冤,大臣不信他,宫人不信他,就连他的生父也不信他。
可是顾南相信,没人会比顾南更清楚背后下杀手的人究竟是谁。
靳王殷承晋。
曾经他便是这样一石二鸟做了这些事,不同的是从前殷承安没去郑州被牵连进去吃了不少苦头,差些丧命,这一次却避嫌没有受到一点损失。
不过没关系,顾南想。
欠下的总是要还,谁都一样。
随着怀王的去世,朝中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曾经是殷承祈与殷承晋。
如今是殷承晋和殷承安。
矛盾在殷承安于金銮殿上书郑州城王氏一事后达到巅峰,景昭帝赏了齐王府,其他未为多说,可能站在朝堂上的人都不傻,这王氏之后站着的是谁,一目了然。
齐王府日益风光。
此时顾南已经不再要求殷承安韬光养晦,毕竟剑已出鞘,如今他们需要的是证明,而不是隐忍。
这日下了朝,殷承安被景昭帝叫去御书房,顾南便出宫去了清王府。
殷承清见到顾南很是欣喜,当即命了备了好酒:“可是来应不醉不归?”
“自然。”
说是不醉不归,可在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大意。
顾南和殷承安前去郑州的这段时间殷承清也没闲着,在京城暗自布置势力,到如今成效甚佳。
“如今兵部和礼部已经为我们所用。”殷承清道:“工部和刑部是靳王的人,剩下户部和吏部尚书都是中立角色,二人向来清高,不太好说服。”
“户部和吏部?”顾南笑起来:“扶持势力最重要的部选择中立,倒是有意思。”
“确实。”殷承清笑着饮下一杯酒:“不过户部尚书张远道大概还容易些,他父亲曾受过顾敬之的恩惠,临终前也没忘叮嘱张远道报恩。”
顾南首先想到的是田螺姑娘。
他忍不住笑起来:“多大的恩惠至于铭记这么久?”
殷承清只说一句:“当年他父亲犯下的是抄家的罪。”
顾南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