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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好些尺来长的木钉,当差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死法。
妹妹还在追问:“被人谋害?自寻短见?”
虞崇毅断然截住她的话锋:“总之最近街上不太平,没事不要出去瞎走,尤其是晚上。”
一抬眼已到了家门口,两人不得不打住话头。
屋子里飘着黄鱼蟮面的浓香,周嫂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母亲端坐在沙发里织着绒衣,脸色平静如常。
兄妹俩一进来,母亲就放下毛衣,张罗着开饭:“你这孩子就是贪玩,非要玩到天黑才回来,饿了吧,你哥哥也还没吃饭。”
哥哥绝口不提刚才的事,红豆不得不将书包搁到一边,若无其事挨着母亲坐下。
吃完饭,见哥哥没有走的意思,红豆深觉机会难得,便拉了哥哥进屋,找出那张王彼得的名片道:“看,大名鼎鼎的王彼得探长。”
虞崇毅接过一看,奇道:“你怎么会有他的名片?”
红豆将先前的事说了,又蹲到床边,将旧报纸箱拖出来。
翻了好一会,找到那两张报纸,一齐在桌上摊开。
一张是陈白蝶的寻人启事,一张是王美萍的寻人启事,她回身问:“哥哥,王彼得这个人靠得住吗?”
虞崇毅大致猜到了妹妹要做什么,走到桌前,茫茫然地看着报纸上陈白蝶的小像道:“我跟他共事过一回,当时记得是桩钱庄抢劫案,因为有他指点,贼匪很快就找到了。”
“可见这人并非浪得虚名。”红豆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王美萍死了,陈白蝶却还没有下落,如果我拿着名片让王彼得帮着找寻陈白蝶,你说他会不会答应帮这个忙?”
“但是他久已不插手警察厅的事物了”虞崇毅想了想,“他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只要不涉及大宗钱财、不触碰现有的律条即可。”红豆耸耸肩,“而且今天茶话会上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场,我想他决不至于食言,可是刚才听哥哥你的描述,王彼得可不是那种会大发善心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玩这个游戏。”
“你担心他别有所图?”虞崇毅挠挠头发,“可是……他这人虽然脾气古怪,心地倒不坏,而且当时与会者那么多,要是想要对你不利,岂不是很快就能查到他的头上?”
红豆没搭这话,自顾自回想当时的场景,只觉得疑团百出:“对了哥,陈白蝶有消息了么,绑匪开出条件没有,她名头这么响,赎金不会低吧?”
虞崇毅一顿,极慢地摇头:“没有,由始至终没有接到过绑匪的电话。”
红豆惊讶道:“那不是跟王美萍一样?”
然而现在王美萍死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陈白蝶。
默然了一会,红豆冷不丁开口道:“哥,你是不是因为陈白蝶的案子太棘手,所以才想着换差事?”
虞崇毅愣愣地望着红豆,好一会才哭笑不得道:“我说你怎么总打听陈白蝶的事呢,原来是在担心哥哥。”
红豆抱起了胳膊:“不然我才不参与王彼得的游戏呢,你最近究竟为什么想换差事,跟陈白蝶的案子有关系吗?”
虞崇毅叹气道:“这些事情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跟你讲不清。”
红豆见哥哥没有全盘否定她的猜测,垂眸想了一会道:“既然你们现在没有头绪,不如去王彼得那碰碰运气,明天礼拜日,你要是有时间,陪我去一趟王彼得的侦探所好不好。”
虞崇毅略一犹豫,点头道:“也好,他跟警察厅这边闹得这么僵,要是认出我了,没准会误以为是警察厅的主意,再不肯帮忙,而且这名片既是给你的,也只能由你出面去找他。明天我陪你一道过去,到时候你上去找他,我在门房等你。”
红豆起那报纸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时候楼下彭太太喊道:“虞太太,你们家大少爷在不在家?警察厅里打电话来了,好像有急事要找他。”
虞崇毅跟妹妹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外跑,接了电话上来,换了衣裳就要出门。
虞太太看看时间,都快九点了,不由心疼不已,非逼着儿子喝一碗热好的牛乳才让他出门。
红豆送了哥哥出来,问他:“出什么事了?”
虞崇毅心神不宁地回了一句:“江口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陈白蝶,让我们过去看看。”
“啊。”红豆骇在原地。
是晚哥哥没回家,第二日也踪影全无。
红豆虽说有心一个人去找王彼得,担心不妥当,只能闷在家里。
晚上哥哥还是没回来,到楼下拿回几张报纸来看,没有一条关于陈白蝶的消息,便暗猜那晚的女尸不是陈白蝶,不然沪上的报业早炸开了锅。
礼拜一下午没课,红豆中午骑了脚踏车回来,尚未到家,远远就看见巷口停着一辆洋车,莫名觉得眼熟,往车里一看,这不是舅舅公馆的司机么。
一路上了楼,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有压抑着的哭声,进屋一看,舅妈半歪在沙发上,早已哭成了泪人,头上原本时髦的烫发乱蓬蓬的,身上暗金色的乔其纱旗袍也揉得皱皱巴巴,整个人活像在灰尘堆里滚过了一样,哪还有半点平日的阔绰派头。
舅舅灰着脸在厅里踱来踱去,似乎也丧气得很。
听到红豆回来的动静,夫妻俩双双看过来,见是红豆,都掩不住满脸失望。
舅舅尚存一丝理智,勉强挤出笑容道:“红豆回来了。”
红豆觉得那笑比哭都难看几分,皱了皱眉道:“舅舅舅妈,出什么事了?”
听了这话,舅妈珠泪双洒,哭得越发凶了。
红豆放下书包,挨着舅妈坐下,低下头往舅妈脸上一瞧,不由暗吃一惊,她从不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红肿成这样,若是在街上偶然遇到,她准不认不出这人是舅妈。
母亲从厨房里端了刚熬好的粥出来,宽慰舅舅舅妈道:“你们两口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就算再没胃口,也多少该吃一点,别到时候玉淇找到了,你们两口子又倒了。”
红豆怔住:“玉淇表姐不见了?”
虞太太想是还记恨舅妈是如何嫌弃虞家,脸上的焦虑较为克制,对女儿说:“礼拜六出去了就没回来,两天两夜了,你舅舅舅妈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到警察局报了案,只让他们回家等消息,一连两天,半点回音都没有。怕毁了玉淇名声,你舅舅舅妈不敢四处寻朋友相帮,更不敢随便登报,无奈之下,想起你哥哥在警察厅,便找上门来了。”
红豆的心猛的往下一沉,礼拜六?岂不是新亚茶会那天?记得刚进茶室时,她的确曾看到过玉淇表姐,可是等到茶话会正式开始时,表姐就不见了。原以为是提前离席了,谁知竟是失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