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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王探长这么想,所以才急于排查两人过去的关系,要是能找出两人过去的交集点,一切就好办了。”
顾筠思忖道:“我听我父亲说,许奕山过去家贫,成亲前跟寡母到处搬家,什么青桥、十浦、春莺里都住过,直到跟许太太结婚后才搬到法租界的寓所,说起来算半个入赘女婿。”
“春莺里?”红豆呆住,“我外婆家原来也住在春莺里。”
小姨出事后,外婆伤心过度,没多久也跟着走了,舅舅觉得房子空置可惜,不久就将房子托人转手了。
记得上回秦学锴来他们家,也说自己外婆家住在春莺里,当时她就觉得巧,谁知许奕山过去竟也住在春莺里。
那地方说起来范围不小,住户多而杂,不知许奕山住了多长时间,是不是因此认得外婆他们。
顾筠低头想了想,忽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上回我看我父亲的报纸,恍惚见过刻羽戏院原来在春莺里唱过些日子,我们家有个老妈子就是春莺里的,假如阳宇天和许先生都在春莺里住过,我家老妈子在那里住了好些年,理应有些印象,可惜她这几日回去照料儿子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要不等放学我去春莺里找她打听打听。”
红豆抬头看看天色,墨灰的有点阴天欲雨的意思。
“放学都四点半了,你一个人去春莺里,等回来天都黑了,今天就别去了,明天等我复课,我陪你一道去。”
顾筠没答话,突然轻轻拉了拉红豆的衣襟,示意红豆往那边看。
红豆一转脸,说来也巧,刚想到秦学锴,就看见秦学锴从小教堂里出来。
短短几日,秦学锴似乎清减了几分,衣裳显得略为宽松,眉宇间透着一团郁气。
走了一截,抬头望见红豆,先是一惊,随即黯然下来,胡乱点了点头,便朝另一边走了。
顾筠道:“同学们都说,自从知道看到你和贺先生登报成亲的消息,秦学锴很是伤心,近一月都难得在学校里看见他,活动都懒怠张罗。不过这几日看着倒是好些了。”
红豆没来得及搭腔,就看见段明漪同几名教员从另一头走来,穿过草坪,往音乐课室去了。
顾筠目光落在段明漪身上,想起什么,迟疑了一会,忽道:“红豆,贺先生待你好吗。”
红豆一静,气闷归气闷,但她不得不承认,新婚这几日,两人的确算得上浓情蜜意,便发自内心点点头道:“他待我很好。”
顾筠定定看着红豆,红豆气色好是好,就有些懒懒的提不起神,比起之前在婚礼时的那份神采飞扬,整个人都沉静了几分。
她内心万分煎熬,靠在长椅凳的椅背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天,半天不说话。
红豆心中一动,狐疑地看向顾筠,两人相识一年多,顾筠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人送外号“定海神针”,情绪甚少外露,遇事虽不多言,骨子里却极爽直,向来有一说一。
顾筠这模样,分明是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说不出来,她低下头去,细想刚才顾筠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微有些不安道:“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问。”
顾筠闭紧了嘴不答。
红豆逼近她:“说呀。”
顾筠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任红豆摇她胳膊,只眨眨眼道:“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嫁了人,我难道不该问问你这几日过得如何么。”
红豆含笑点头:“顾筠,我们两个素来交好,对彼此习性熟得不能再熟,我的小心思瞒不过你,你的小心思也瞒不过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最好别藏在心里,趁早告诉我,不然等我自己晓得了,小心我会跟你断交。”
这话一出,顾筠分明有所触动,兀自盯着头顶大朵大朵绵软的灰云出了会神,这才侧脸看着红豆道:“你和贺先生婚礼那天,我因为香槟弄污了裙子,临时到后头缴帕子,路过后头储藏室的时候,我恍惚看到段先生身边的下人跟贺先生说话,那下人还拿了一样东西递给贺先生,贺先生本来打算离开了,不知为何,又折回去了。”
红豆心一沉,静静望着顾筠不出声。
“我原以为没什么,可是后来我同你回了贺公馆,在你们新房妆台上看到一种花,我看那新鲜花瓣不知用什么法子固了色,闻所未闻,回家后也想买一捧搁到卧室里,就四处打听这种花何处有卖,后来才知这花只有一家法兰西洋行有卖,原是近年来新起的玩意,因为价格昂,从不曾四处宣扬,本埠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若是想买,需临时订货,等一两个月方有,近几月来那洋人老板统共只进了一盒,被一位姓段的女士买走了,就不知为何你和贺先生的房里会有……”
红豆一时间心乱如麻,顾筠并非信口雌黄之人,如果没有之前的新闻,单遇到这两件事,绝不至于多想,可是这几件事前后拼起来,任谁都会觉得凑巧。
回想那晚她和贺云钦在桥牌室时,的确亲耳听到陈白蝶是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可若是此事并非凭空捏造呢?贺云钦和段明漪真有把柄落人耳目呢?
顾筠眼看着红豆脸色变幻莫测,不有些惴惴,她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只消一想起此事就觉得滞闷,连带这几日去上段明漪的课时都起了排斥之心,本意是想提醒红豆多留个心眼,可是看红豆这光景,何止气得不轻,惟恐红豆沉不住气,不由懊悔不迭,忙又道:“红豆,我看这里头误会的成分较大,眼见尚且未必为实,何况我什么都未看到,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揣测罢了。”
这时上课铃响了,红豆起了身,扬起脸来,勉强笑道:“你去上课吧,明天我就复课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说着便朝校外走去。
顾筠在后头追了两步:“红豆。”
红豆摆了摆手,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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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还未走到校门就碰到了贺云钦,他不到三点半就来了,在门口等了一会不见红豆出来,心中不安,正要去找红豆,谁知刚要进去就碰到红豆,不由暗松了口气,唤道:“红豆。”
红豆心里正是扎了根刺似的难过,听到这声音,抬眼对上贺云钦的视线,来来往往这些人,就这人生得最出众,然而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只觉得此人的笑容分外刺眼,也不理他,绕过他上了车。
贺云钦心中纳罕,相隔不过一个钟头,红豆的情绪怎么又差了好些,疑惑地望红豆一眼,也跟着上来。
等车开动,红豆尽量心平气和道:“顾筠说许奕山曾在春莺里住过,刻羽戏院听说也在那地方待过一阵,如果想排查两人过去的关系,不妨到春莺里打听打听。顾家有个老妈子是春莺里的老人了,我和顾筠明天放学后打算去找那老妈子问问。”
语气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是贺云钦仍捕捉一丝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