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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赵成一双忐忑的眼睛:“怎么了?”
赵成道:“二少爷,您都睡了一整天了,昨天怎么叫也叫不醒您,我……我还以为您……”
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眼底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您能醒过来就好,我这就去叫许公子来。”
说完他也不等谢晋应答,便自作主张的跑了出去。
很快许慎便来了:“我都说了他没事,只是太累而已。”一边说一边还是把谢晋的手臂拉了出来把脉:“没事,比昨天好多了,药呢?”
他一提醒,赵成才想起来:“在厨房温着,我这就去端过来。”
“笨死了。”许慎皱了皱眉,语气绝对算不上好:“谢晋,再过十天便是年三十了,你有什么打算?”
谢晋道:“我应当会去我兄长处。”
“甚好,王爷去皇宫,你去谢文那里,那我便没什么事了。”他心里盘算着,如此一来,他便有理由去找刘以序了。
耍个赖,再服个软,最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个酒后乱性,何愁抱不到人?
转眼间便是三十,北昭却没去皇宫,把谢晋叫了过去。谢晋心里一盘算,去不了谢府了,便叫赵成带着赵俊去谢府报信,随便不必回来了。
马车碾着不怎么坚硬的土地,居然异常的平稳。谢晋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该如何定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不知他做了什么,让北昭对他升起了这样的心思。
“王爷,我们去哪儿?”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之后,谢晋问道。
北昭道:“去扫墓。”
年三十扫墓,确有这个习俗,可北昭秘密前来,却是为何人扫墓?
其余人都在山下守着轿子等候,独谢晋提着祭奠之物跟着北昭上山。
山上的泥土还是微润的,很快就染脏了靴子,可北昭似乎没有察觉一般,仍继续往前走。
谢晋提着东西艰难跟随,忍不住往前看了看。这山着实不矮,若是坟墓设在山顶,走上去怕是要耗不少力气。
他正这般想着,北昭已经拐了个弯,沿着一条极其狭窄的小道走进茂密的树林中。
这里面分散着许多坟包,极少数立了碑,有人在坟包前祭奠。
北昭走到一个连香炉都没设的坟包前,道:“就是这里,跪下。”
谢晋看了看地上潮湿的泥土,假装没听见。北昭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把纸钱拿出来铺在地上,自己先跪了。
于是谢晋学着他的样子跪下,燃起了纸钱。
“这是我母亲的墓。”北昭道:“她不是嫔妃,也没有名分,死后只能找个乱山埋了。”
据说北昭的生母是玉嫔,前年才去世。看来其中还有内因,但谢晋无心细究他的家事,道:“你比我好,我连母亲的墓在哪儿都不知道。”
柳眉烟死后的遗体是管家处置的,说是她有痨病,需谨慎,最后也不知谨慎到哪儿去了。
其实哪里来的痨病,必定是有哪位夫人看不惯他们母子,从中作梗罢了。只可惜他那时年岁尚幼,无力阻止。
北昭默了默,道:“走吧,我跟她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话可说,每年来这里一次,也不过是尽为人子的最后一点可怜孝道罢了。”
他三岁便进了宫,对于这个母亲,着实没什么印象,更谈不上感情。来这里,既是尽孝道,也是一种感情依托,假装在这混沌黑暗的世间,曾有一缕光明照耀着他。虽然原本如何,他一无所知。
谢晋觉得自己眼花了,他方才竟从这位王爷眼中看见了一丝脆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下山的时候,北昭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些低哑的道:“我可能要纳妃了。”
谢晋微愣,而后笑道:“贺喜王爷,您早该纳妃了。”
若他没记错,北昭已经快二十八岁了。
“左将军的大女儿,左茯苓,你可见过?”
谢晋没见过,但听说过,据说此女武艺高绝,性子暴躁,因此虽然长相并不差,可也没人敢求娶,偏偏左将军最疼爱这个女儿。
北昭要娶她的想法不难推算,无非是为了左将军这个助力。谢晋谨慎的道:“我没见过,但想来既然是王爷选定的,必定能与王爷相配。”
半天没听见答话,正当谢晋疑心山风太大,北昭没听见他说的话的时候,北昭把手松开了:“配的吧。”
叹息般散在风里,谢晋想自己今天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北昭绝不会用如此轻柔伤感的声音说话。
可这场梦醒的很晚,一直到了晚上吃完饭,北昭也没放他离开。两个人都在书房,各捧了一本书看。
有烟花的声响从外面传过来,听起来很遥远。书房的位置设的严谨,很少有人会不识趣的来打扰。
谢晋恍恍惚惚的觉得,这天地很大,他却很孤寂。重生的意义他一点也琢磨不透,行尸走肉般活在这世上,究竟是为什么?
他心里隐隐也有些不安,因为书房内室里放置着一张床。他下意识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如趋炎附势一般爬主子床的混账,可……这焉能由他掌控?
金乌早不动声色的溜走了,满天的星辰被烟花爆竹炸的缩回了头,好不容易有了几分沉寂,北昭道:“快子时了。”
谢晋点了点头,年三十要守岁,这是习俗。他越发琢磨不透这个六王爷了,居然要跟他一起守岁吗?
其实谢晋对于守岁没有执着,他很想回去睡觉,平日里这个时候他早就睡着了。
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鞭炮声再一次噼里啪啦的响起,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结束了。
谢晋找到了机会脱身,起身一揖到底:“王爷,臣有些困,若无事便告退了。”
第20章第20章
北昭看向他,哂笑:“你在害怕?”
谢晋道:“是。”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的回复,北昭微诧,继而道:“哪怕你今天逃过一劫,也躲不过明天,何必偏要避着我?”
他站起来,拍了拍手,外面立刻有人进来,垂首听令。
“本王及谢大人要沐浴。”
那人有些踌躇,大着胆子问:“那……要几个浴桶?”
“王爷只需一个,我马上便回去,不劳烦你。”谢晋抢先道。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那人忙退下。
北昭并没有因为谢晋忤逆他的意思而生气,反而笑着评判道:“真是执拗。”
见他松了口,谢晋心中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道:“臣告退。”
不敢去看北昭的神色,走了出来后苦笑了一声:谢晋啊谢晋,你终究还是跨不出这一步。
他与北昭,其实早有一段缘分。
那年夏天蝉声依旧聒噪,柳眉烟还在活着,但已经病的很重了,孩童谢晋依旧在期盼着父亲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