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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锣,开始扯着嗓子喊:“奉陛下旨意,将宣王与其同谋的滔天罪行公之于众!”
话音未落,满街哗然,越来越多的人顶着蓑笠或雨伞从家中涌出,见鹰卫们一路敲锣大喊着将手中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立刻人挤着人凑过去。
“写了什么?都写了些什么?”
“当年废太子真是被冤枉的吗?可是与宣王有关?”
“宣王不是以贤名著称的吗?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告示写得简洁炼,普通百姓看得云里雾里,最后还是书生边念边解释,众人才明白。
原来当年废太子与九溪族谋逆案纯属子虚乌有,那场纷争的起因竟是宣王身为皇帝的庶长子,因出身低微,暗中嫉恨太子谢桓,欲将太子除之而后快。他早早就安排了一名道士,几经波折获得皇帝信任,并找机会泄露一道天机:成也九溪,败也九溪。这是宣王最早为九溪族埋下的祸根。之后他常年在皇帝与九溪族之间挑拨离间,后来更是捏造证据污蔑太子与九溪族谋反,令太子与九溪族蒙受大难。如今此案已经查明,宣王与其同谋罪证确凿,将于年后受刑。
此案种种细节自然不是一张告示就能说得清的,只这寥寥数语就足够颠覆百姓对此事的认知,一时间宣王在众人心中的形象跌落谷底,恶有恶报,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书生卖了个关子:“你们可知宣王要受什么刑?”
百姓们仰着头看那告示,离得远的看不清,离得近的不识字,便一个个又将目光转向书生。
书生道:“宣王将于市井受五马分尸!”
听到这里,百姓哗然。
他们平时最多菜市口看看砍头,五马分尸这样极端酷烈的刑罚据说已经数百年不曾见过了,宣王究竟有多罪恶,竟要受如此酷刑?当今陛下对亲儿子可真狠啊!
书生指了指告示:“宣王实属罪有应得,那道士受他指使,在九溪族被平灭后又泄露一则所谓天机,说九溪族通邪术,万不能留贼首全尸,否则会有人死而复生、改天换日。当年太子等人因这番话受酷刑而死,宣王如今这是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四周瞬间寂静下来,雪越下越大,刺骨的冷意穿透厚实的棉衣,侵袭五脏六腑,百姓们愣愣看着墙上的告示,只觉遍体生寒。
许多年长的人还记得当年的传闻,据说九溪族族长、废后颜氏、废太子夫妇……每一个都是惨死,其中诸多细节众说纷纭,真真假假无法辨别,如今这告示一出来,他们立刻明白,死无全尸是真的,甚至太子与太子妃极有可能就是受五马分尸酷刑而死的。
只是宣王有罪,难道皇帝就没有错?那些惨死的是皇帝的岳家、发妻、嫡子、儿媳……血脉相连,即便举着大义灭亲的旗号,皇帝也真真是下得去手啊!
书生读完告示,也是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也没有无情到这种地步的,以往那些龙子凤孙即便是真犯了谋反的大罪,也最多一壶鸩酒或三尺白绫,死得体体面面,可本朝……当今陛下登基后施行仁政,在百姓心中一直是位“仁君”,这告示一出,待接下来几日再贴遍大江南北,百姓可就再也不信什么“仁君”了,能对血亲下如此毒手,不是“暴君”又是什么?
百姓们正窃窃私语,耳中陡然听见“轰”一声炸响,竟是平地响起惊雷,这雷声来得突兀,将屋檐上、树上的积雪震得扑簌簌掉下来。
一阵寂静后,百姓们回过神,顿时炸开了锅。
有书生立刻开始高喊:“天冬雷,政不仁,法度失常,奸佞横行!”
今年太不正常了,先有涝灾瘟疫,后有天狗食日,眼下又来一场冬雷,这种种异象必定是上天在向世人示警。
一时间群情激愤,百姓们纷纷应和,也跟着书生高喊起来,整座京城再次沸腾。
而在这沸腾中,鹰卫又掏出一份告示贴上,这份告示文辞骈俪,唯有顶上三个大字是百姓一眼就能看懂的罪己诏。
皇帝下罪己诏,承认自己当年遭奸佞蒙蔽视听,犯下滔天大错,为弥补过错,皇帝决定颁布减赋税、大赦天下等数条法令。
百姓们已经无心再听了,刚被前一则告示吓得满头冷汗,此时得了利也不会再念着皇帝的好,如此冷情冷心的皇帝让人胆寒,谁也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改变主意施行酷政,在百姓心目中,皇帝这“暴君”的名号可是无论如何都摘不掉了。
鹰卫们贴完告示又兵分两路,一路出城往各州县而去,一路拾铜锣回宫,去向鹰卫统领复命。
此时左统领已经回朝,正与右统领并肩站在廊檐下,负手等待手底下的人从宫外返回。
两人眉头都皱着,左统领道:“陛下决议将此事闹大,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告示一出,名声可就彻底败坏了。”
右统领也是万分不解:“陛下最近确实有些反常,竟然还有了未卜先知之能,让我们等响了惊雷再贴第二份告示,起初我不信,没想到真有惊雷。”
左统领想了想:“罪己诏不早早贴上去,非要等到响了惊雷、百姓们闹起来了才贴,陛下行事越发叫人捉摸不透,也不知是否与中蛊有关,南疆蛊术邪门得很。”
两人议论了一番,很快就不说话了,心里都想着:他们是陛下的爪牙,因绝对效忠于陛下才能凌驾于满朝文武之上,不管陛下有什么决定,他们只要照着吩咐去做就对了。
*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消息一路飞出去,很快就送到连慕枫的手中。
此时他与墨远已经快到流云医谷,鹊山先一步回医谷去递消息,连慕枫没带任何人,只雇了一名车夫,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平稳前行。
连慕枫将信鸽放走,关上窗掖好帘子,扭头见墨远在身边睡得正沉,一只脚却从被子底下露出来,忙伸手去小心翼翼给他盖好,之后坐直身子打开飞鸽传书细看,看完了回袖中,又朝墨远看一眼,意外地发现他面色有些红,顿时紧张起来,忙伸出手去轻轻将手背贴到他额头上。
下一刻,墨远微微张开唇,唇缝里溢出一丝略婉转的轻哼。
连慕枫怔住,腹中猛地燃起一团火,喉结一番滚动,压住蓦然升起的欲念,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好在墨远额头并不发烫,身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心下微松,正要离开,墨远却在这时突然抬手抱住他的头,闭着眼低喃一句“慕枫”,抬起下颌就准确地亲上来。
连慕枫差点破功,忙撑住身子,隐忍着让他亲了一阵,待他松开唇后哑声道:“阿容,你醒了?”
墨远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捧着他头,微微挺起身子在他脸上各处亲吻,口中微喘。
连慕枫这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