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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纵容桓乐,其实是在纵容他自己。变得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耽于情爱,甚至开始害怕死亡。
他本可以送走桓乐,留在这里坦然等死,不需要与任何人告别。
可昨天看到那纸条上的字之后,一切假象都被打破,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瞬间的奢望他想跟桓乐一块儿走。
如果那时他还活着,他想跟他一块儿走。
桓乐想死在长安的春光里,岑深想死在他怀里。
“可我去不了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阿贵有点懵。可他看着岑深幽幽的眼底,那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里,好像空荡荡的。
阿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岑深又说:“我知道他比我重感情,所以我有点后悔了,当初我不该接受他的。”
“后悔?”阿贵忽然有点心颤:“你这话可别被乐乐少侠听见,他会生气的,很气很气,说不定就又要离家出走了,呵呵……”
“你会告诉他吗?”岑深的目光陡然凌厉。
阿贵的心更颤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
岑深却没有回答。
他慢慢移开视线,望着院子里的椿树发了一会儿呆,而后继续埋头自己的工作,好像刚才的谈话只是夏日里吹过的一缕风,轻得恍若不曾存在。
阿贵不知道该不该跟桓乐提起,但他又摸不准岑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愁死龟了。
桓乐那边的进展却也不顺利,因为商四根本不同意他见黑七叶。
“这件事,哪怕天帝再生,都不可能。”商四一口回绝。
“为什么?”桓乐拎着菜篮子在后头追问。
商四慢悠悠地挑着胡萝卜,说:“黑七叶很危险,少年郎,以你的道行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摩罗叶或许是最后唯一的希望了。”桓乐也寸步不让,“这件事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如果是陆先生遭遇到这种情况,四爷您难道会无所作为么?”
商四挑眉:“你以为我是你么?我很强,这就是我的底气,你信不信现在我一脚把你踹回大唐去?”
桓乐立马给他挑了两个最好的胡萝卜,“四爷可否把话挑开了说?”
商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被他缠得实在是烦了,说:“黑七叶的能力不在于他的法力有多高强,而在于他蛊惑人心的效果,能轻易勾起人心底的负面情绪,把人推向深渊。你一个小妖怪,哪怕实力再强,也很难抵挡得住他的神侵蚀。或许等你见过他之后,我就该杀了你,以防第二个大魔头出现。”
桓乐蹙眉,“有这么严重?”
商四反问:“你以为摩罗覆灭的原因何在?”
桓乐明白了,商四不会为了两个陌生妖冒这个险。而他也没办法证明自己能够抵挡得住黑七叶的神侵蚀,此题,无解。
商四又道:“哪怕你见到了黑七叶,又能怎样?”
是啊,又能怎样?
可桓乐又能怎样,这已经是他能主动去捕捉的唯一一个机会了。他不要看着岑深去死,也从来不信命。
大哥、夫子,这一个又一个人在他面前受伤、甚至离开,他什么都抓不住、挽回不了,那又怎样?
他绝不认输。
“小乔婶婶说,四爷是个好人。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可以帮我的。”桓乐重又露出一个微笑,跟上商四。
商四的嘴角抽了抽,“你俩这是攀的什么亲戚?”
“他说我像崇明的大侄子。”
“哦,那是挺像的。”
商四又道:“别拍我马屁,老子烦得很,买个菜都不得安宁。”
桓乐略作思忖,道:“我知道四爷您没有义务帮我,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绝不推辞。”
“口气倒不小。”商四也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以帮到我呢?”
商四很强,非常强,活了这么久,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打动他了。桓乐冥思苦想,也想不出答案来。
他唯一的软肋就是陆知非,可陆知非看起来也很无欲无求的样子,仿佛老妖怪成了。
但没关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刘备还三顾茅庐呢,他桓乐来个十八相送都没问题。
于是桓乐再次把商四恭恭敬敬地送到书斋门外,可谓诚意十足。
乔枫眠抱着太白太黑两个小胖子在窗边看着桓乐离开,回头问走进来的商四,“真的不能带他去见黑七叶?”
商四迈着老爷步慢悠悠的走向厨房,“黑七叶想要复活七叶,这本来就是件逆天而行的事情。我正发愁呢,你们要我送一个小妖怪到他面前去,这不是让他去死么?”
乔枫眠蹙眉:“怎么说?”
“其实世上本没有七叶与黑七叶之分。”商四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说着:“只是造化弄人,业障难消罢了。一个七叶一分为二,无论哪一个都是七叶,哪怕变成了黑的,洗洗白不就成了?”
“洗白?”这是什么骚操作。
“把他身上的黑,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以此来还原他最本真的颜色。但你要知道,我们当初之所以决定将他永镇塔底,就是希望业火能焚尽他身上的黑,让七叶摩罗这种天赐的神药能继续存活。可数千年过去,业火都焚烧不尽他的罪孽,想要让他获得新生,只能转嫁。可作为容器的那个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乔枫眠哑然,片刻后又问:“除了重获新生这条路子,摩罗古国里,真的就没有神药存在了吗?”
闻言,便是商四都忍不住唏嘘,“如果真的有,当初南英身子不好,星君早就去摩罗为他采药了。”
第66章初遇
虽然商四并没有答应桓乐的请求,但桓乐仍然风雨无阻的每天去书斋报道,次数多了,竟成功的入了陆知非的眼。
这一天,他又带着陆知非特制的苏式绿豆汤回家,古朴的食盒里装着致的荷叶碗,特殊的平衡装置让碗永远不会倾倒,甚至还能保温。
这一碗是给岑深的,没有阿贵的份。
“你这个少侠,偏心能不能不要偏得这么明显,现在我已经连汤都没得喝了吗?”阿贵的小短腿在地板上拍得啪啪响。
桓乐答:“你一只龟喝什么绿豆汤?你已经有一对绿豆眼了。”
“……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怎么被人打过?”
“是哦。”
桓乐一句“是哦”把阿贵气得翻白眼,转头又笑嘻嘻地端着碗给岑深投喂。岑深正在画图,刚想伸手接碗,盛着清澈汤水的勺子就递到了嘴边。
“这一碗是我自己配的,还凉着呢,你快尝尝。”
岑深依言张嘴,下一瞬,带着薄荷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