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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谦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阔袖行衣,抬高手臂提起茶壶,微微倾斜角度,便有带着淡淡茶香的茶水倾泻而出,宽大的袖摆随着动作而动,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又有说不出的韵味。
伯劳行完礼后站在一旁,等裴谦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端起茶杯轻饮的时候,他才上前一步,道:“公子,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好了。”
裴谦像一只惬意又冷艳的小猫。“嗯”了一声,声音像是从鼻腔中哼出来的,示意伯劳说来听听。
“那人真名叫做王永富,南疆一带的商人,年前来燕京拜访亲戚,又看中了燕京的胭脂水粉,还有土豆地瓜等物,想来是要回去的时候带上。”
伯劳顿了一下,看裴谦淡淡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有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毕竟裴谦经常一坐就是快一个时辰的发呆。
下人们不敢随便打扰他。
裴谦:“继续讲。”
“王永富的亲戚住在西南城角安仁坊,家里老爷王侃是八品宣节校尉,带领着十人手下,为人宽厚,和同事街坊邻居都相处的不错。”
燕京的正东边,是皇宫的所在,南部是皇亲贵族以及官府人员的住宅,平民百姓是不准到这边来的。
就比如齐王府,便在离皇宫不远的南方偏东,而左将军府则在正南。
而西面,则是商业区。各种酒楼食坊都在西边。
听到这里,裴谦摆了摆手,问:“找的人如何了?”
伯劳道:“公子放心,人没问题。”
裴谦听了,唇角微微上扬,连眼睛都更加有神采,带着志在必得的小得意。
“给我好好看住了,他一旦出现,不要打草惊蛇,立刻通知我,小爷亲自过去关心关心他。”
裴谦说的咬牙切齿,想,之前想要饶过你一次,你却不识好歹,这次让你吃吃苦头,才知道什么是齐王府,谁是裴二公子。
裴谦在府里等了两天,有时待在阁楼里看书,可以看一下午。
有时去找左轻彦,带着点微妙的不可言说的心思,和他讨论自己看书所得。
开春了之后,左轻彦便每日都要上朝参与朝政,听说南疆那边有一批山匪,在年初将南疆县令家给抢劫一空。
此等行径如此嚣张,明显是不将皇上,整个朝廷放在眼里。武安帝震怒,最近在朝堂之上商议应该派谁去剿匪。
裴谦问:“左大哥,你想要去?”
左轻彦摇摇头,道:“我之前虽然上过战场,但是敌方是北齐,这和南疆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我对北齐有很多研究,但是对南疆,一无所知。”
裴谦也知道在打仗这方面,最重要的是在不同的地方,派出相对应的人。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的胜算。
但是,没有那个男人是不想上战场一展雄风的,裴谦从小就想要像书中的那些将军一样,上战场奋力杀敌,这样才有生存的意义。
可是他的身体甚至连学武都不能,只能羡慕的看着左轻彦他们。
“那你也很厉害了,我想要上战场,下辈子吧。”裴谦撇撇嘴,带着点惆怅。
这种话,也只有没上过战场的人才会说。上过战场的人,哪一个想要再打仗,眼看着自己的朋友,亲人,在自己身边被敌人杀死,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裴谦将自己沏的茶递给左轻彦,又接着道:“不过,这样也好,你不用再去战场,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你啦。”
左轻彦觉得好笑,“从小见到大,你还不腻啊。”
裴谦抿着唇,微微带着笑意,目光灼灼的望着左轻彦,又有点不好意思,道:“不腻,永远都不会腻。”
左轻彦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并不在意,喝了茶,又问:“怎么不见裴烨?他去哪了?”
裴谦心里不高兴,道:“是我找你来说话的,又不是他,他自然不会在这里。”
左轻彦目光认真的看着裴谦,道:“你难道就因为当初那件事,而一直怪罪裴烨吗?你知道那件事与裴烨没有任何牵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办法对你好,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裴谦一时无法置信的看着左轻彦,不能想象左轻彦有一天会为了裴烨而和自己吵架。
并且,这件事一直是裴谦藏在心底的地雷,不能轻易碰触,一碰他便立马就炸:“你又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感觉?”
裴谦要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说出更伤人的话。
小时候,全心全意最信赖亲近的人,却有一天走到这样的地步,又怎么会不痛苦。
每次裴烨像以前那样对他好的时候,他心里无比的渴望,可是,面对裴烨,却总会想到杜青青对自己做的事情。
并且,他实在是没有自信,万一有一天他和杜青青站在对立面上,裴烨会帮谁。
索性,一开始就不要期待。
所以每次面对裴烨,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忍不住对他发脾气,但是最终却又讨厌这样的自己。
看到裴烨脸上难过失落的表情,他自己只会更加难受。
两人越走越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和平相处。
左轻彦难得的皱了眉头,道:“我只是劝你不要在这样任性,伤害了真正关心你的人。”
随即也忍不住冷嘲一声:“即使你已经伤害了。而我,算是你的帮凶。”
裴谦是最在乎别人对他的评论的,尤其是说话这人还是他暗暗喜欢的人。
曾经以为左轻彦是这世上唯一知道自己苦衷,唯一可以理解自己痛苦的人,可是,他现才明白,这世上没有哪个人可以设身处地的理解你的感觉。
你的痛苦,挣扎,不要再期望别人能够体会,他们只会适时的表达一下同情罢了。
裴谦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一点,心底一片冰凉,却又气的发抖,“我就是任性,那又能怎么样,难道别人对我的好,我就一定要接受吗?你觉得裴烨这样委屈,你去安慰他呀!”
左轻彦只想好好和他说话,却听他这样说,也冷了脸道:“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你这样任性妄为,不控制自己的脾气,将所有关心你的人都拒之门外,就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院子里,难道不觉得可悲吗?”
裴谦气的将杯子摔在地上,眼睛发红,望着左轻彦,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我即使在可悲在可怜,也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同情!”
左轻彦身为镇国公世子,又有战功,没有一直安慰求着别人的时候,对裴谦,因为小时候的事,一直心生同情,但是却也忍不了他一直这样自怨自艾,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更不会当裴谦都这样说了,还好脾气的贴上去安慰,他心里也一团火气,冷着脸,道:“你要是这样看我,那便这样吧。”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起身摆了衣袍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