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此路不…不通
不知不觉中，马奋走到了巴伦家门口。
犹豫良久，敲了敲门。
“咚…咚”
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是马奋叔叔啊，马奋叔叔上午好。”
小豆苗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你…你好。”
马奋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随后进了门。
巴伦外出的这一个月以来，马奋经常过来送些物资，小豆苗知道这个结巴叔叔是养父巴伦的朋友。
奇怪的看了一眼坐在板凳上发呆的马奋，想不明白所以然，便不去想，坐在一旁继续翻看巴伦留给他的羊皮书。
马奋的面相很有特点，嘴巴很小，眉尾下垂、鼻梁塌陷，旁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马奋作为巴伦安插在老妈身边的眼线已经大概有半年时间，这期间他自问也是对巴伦尽心尽力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找这个小家伙做什么，但落到他们手里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偷偷的瞄了一眼小豆苗，马奋在心中想道。
他开始在脑中胡思乱想，思绪渐渐飘移……
……
七个月前。
新历102年3月6日。
由于劳拉基地内制造人造光能的设备损坏，马奋奉命带领八人小队前往结盟基地购买食物，巴伦便是其中一名队员。
结盟基地在一座名为奥兰的城市正下方，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城市。
街道两边是一座座废弃的民居，窗口百叶窗紧闭，永夜季刚刚结束，雪水融化，黑乎乎的水液铺了一地。
“真是个无趣的地方，没有鸽子，也没有树木。”
同行的阿德抱怨道。
“我听说这里有个温泉挺出名的，一百年前奥兰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旅游城市。”
巴伦背着一个大号行军包开口说道。
能者多劳，他天生神力自然要多背一点东西。
“真的？”
阿德惊喜道，随后朝着马奋道：“咱们能先去泡一下温泉吗？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享受过呢。”
“不…不太好吧，不能耽…耽误时间。”
马奋拒绝道。
但当他看到不少人希翼的眼神后，犹豫半晌还是改了口：“那…那就在外面待一晚上，不过一定要小…小心谨慎，明天一早继续寻找同盟基地入口。”
“太好了！”
阿德等几位年轻人欢呼，随后便催着巴伦带路寻找温泉所在。
……
巴伦在少年时曾随家人来奥兰旅游，记忆中傍晚的天空上有琥珀色的流云飘动，与如今灰蒙的天空相差甚远。
新时代的每一天都是压抑的，晴朗的天屈指可数。
……
凭借着记忆找到一家温泉旅馆，众人欢呼一声蜂拥而入。
门口被烧的焦黑，浴衣、毛巾之类的早已发霉，上面长着毛茸茸的黑色霉斑，边角上还有明显的被老鼠啃食的痕迹，但里面设施还算完好。
空气中散发着霉菌的干涩味，生物尸体的腐烂腥臭，等等味道的结合体。
“怎么这么臭！”
有人捂着鼻子抱怨道。
“有温泉泡就不错了，臭点就臭点吧，里面的臭味遇到热蒸汽会减弱的。”
巴伦没好气的说道。
众人朝里面走去，这一家温泉旅馆提供的温泉是露天的，天然温泉被人为分成四个水坑，用木板隔开。
“这里好像有很多老鼠，各处都有被啃食的痕迹。”
巴伦放慢脚步跟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马奋说道。
“外界有老鼠很正…正常。”
马奋并没有当回事。
“不过你…你怎么泡温泉还缠着绷…绷带啊？”
他奇怪的问道。
“受伤，不能碰水。”
……
众人就近选择了一处水坑，衣服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几个男人赤条条的跳进水中。
水质偏暗黄色，不过水温适宜，滚烫的水让毛孔舒展，将身体冲刷干净。
“舒服！”
阿德半躺着，眯着眼睛感叹道。
冰雪消融，气温却又冷了几度，这种时候泡在温泉里是一种幸福。
一群人聊起天来，只有巴伦被排除在外，这群人以阿德和马奋为首，而巴伦与他们关系并不融洽，但忌惮于他的实力，又无人敢惹。
“啊！！”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怎么了？”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朝那人看去。
发出尖叫的人不知怎么了，突然抽搐起来，眼神涣散，口吐白沫，几秒钟后，一丝殷红的血花自水面飘了起来。
巴伦皱着眉朝他靠近。
“呃。”
脚下吃疼，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附下身伸手一捞，发现是半截白骨。
巴伦透过暗黄色的温泉水往下看，隐约中在水底看到了几团黑影在蠕动。
“不对劲，大家快上岸！”
巴伦快走两步，离开温泉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也觉得诡异，听了巴伦的话连忙点头，纷纷起身。
一人起身时动作过大，碰到了用来间隔水池的木板，那木板早已腐烂，一被碰触，就发出了碎裂声。
“咔擦！”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木板另一侧传来，下一秒成千上万只老鼠如潮水般从碎裂处钻了过来。
噗通噗通的落入水中，密密麻麻的一片将温泉占满。
那碰碎木板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鼠潮吞没，两三个呼吸间，血肉就被饥饿的鼠群分食干净，变成一具冒着冷光的新鲜白骨。
“卧槽！”
“快跑！”
一群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毛骨悚然，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屁股满脸惊恐的撒腿往外跑。
永夜季刚过，这群无比肥硕的老鼠从沉睡中醒来，正是饥饿的时候，每一只都是双眼猩红。
“簌…簌…”
鼠潮如推土机般行进，气势浩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七人作鸟兽散，出了大门光着腚朝四面八方逃窜。
除了马奋外，其他人都是拾荒者，且不论实力，脚力都是十分优秀的。
“等…等我啊，你们这群傻*！”
马奋落在最后呼哧带喘的骂道，随后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嘶！”
手臂被一只老鼠扯下一块皮肉，马奋痛呼一声。
铺天盖地的鼠群涌了过来，他本就是胆小的人，见此场景，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
再次睁眼时，马奋看到一个男人用屁股对着自己。
“还不跑！等死？”
阿尔米甩掉紧紧咬在手臂上的老鼠，转头对着马奋恶狠狠的喊道，幽黑的眼瞳异常冰冷，让马奋觉得陌生。
“好……好的。”
马奋缓过神来，赶紧爬起来朝前方跑去。
老鼠堆在路面上和阴沟里，尖嘴巴上还带着血丝。
阿尔米后退几步，感觉踩到了被他杀掉的富有弹性的小动物尸体……
阿尔米也开始逃跑，面对恐怖的鼠潮，就算是他也要退避三舍。
“愚蠢，这种情况还去救人？”
一边跑，一边冷笑着说道。
“好歹是一条人命，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巴伦在体内回复道。
当时的巴伦还不像如今这么冷酷、自我，善良还没有彻底被他埋藏在心里最深处。
……
一家便利店内，马奋躺在地上抱着手臂呻吟，被老鼠咬伤的位置变成紫青色，肿的老大。
全身上下起了一些小点，像是楼房扎根的大地上长了疖子，脓水在里面翻滚，看起来有些恶心……
“吱吖。”
这时，便利店大门被推开。
“谁！”
马奋满头冒汗，忍住疼痛大声问道，仿佛再给自己壮胆。
“是我。”
巴伦带上门，走了过来。
他看到马奋的惨状后皱了皱眉，那些老鼠仿佛携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疾病，被咬伤后会出现身体发热，起脓包等状况，他刚才便是如此。
“你要干什么！”
马奋见巴伦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缩在角落里惊恐的喊道。
“救你命。”
巴伦没好气的说道。
蹲下身来，对马奋的伤口进行简单的脓肿处理，在货架上找来松节油灼烧匕首，在肿大的伤口上划了个十字花，脓包被割开，淋巴结便流出脓血……
……
回忆到这里，马奋便缓过神来，对小豆苗说道：“小…小豆苗，跟叔……叔叔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是去找爸爸吗？”
小豆苗把羊皮书放好，眼神亮晶晶的说道，他已经快要一个月没有见到爸爸了。
“是…是找你爸爸。”
马奋点头，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随后，马奋便带着小豆苗出了门，带着他朝劳拉的城堡走去。
……
老妈办公室内。
高颧骨的禁卫皱了皱眉，不耐的说道：“这都四十分钟了，那个结巴怎么还没有把人带过来？”
“这个，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几位长官再稍微等一下吧。”
老妈陪着笑脸道，同时在心中咒骂着办事效率低下的马奋。
“不等了，你直接带我们去。”
瘦禁卫开口命令道。
“好吧。”
老妈点了点头，领着三人出了门朝着巴伦家走去。
巴伦家门前，马奋远远的看到了劳拉和三名红诛禁卫，喉结耸动，咽了一下口水，他是在是个胆小的人。
“人呢？”
见只有马奋一个人在，老妈着急的问道。
“没…没有人！”
马奋摇头道。
三名禁卫对视一眼，高颧骨禁卫上前一步，冷声道：“滚开！”
“不…不…不能滚。”
胆小的马奋在紧张时结巴更加严重了。
只见他张开双手，眼神坚定的说道：“此路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