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死两界（八）
进入空间通道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在里面没有重力的束缚，也没有声音，眼睛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混沌。
人体的五感好似在进入通道的刹那就被剥夺。
还好，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江厌默数了一下，大概十秒钟左右的时间。
熟悉的引力重新回归他们身体。
双腿落地，江厌四人脱离通道的瞬间，立刻严阵以待。
黄海一马当先的顶在最前面，狰狞的左臂蓄势待发。
袖针双刃出鞘，于黄海后方一个身位站立，黑色的电弧在她体表若隐若现。
至于江厌和陆正，非常自觉的躲在了两人身后。
他们一个冥力几乎干涸，一个的能力根本不适用于正面抗衡的战斗。
他们之所以如此严肃，并不是没有原因。四人可是清楚的记得，黑袍老者送他们走时所说过的话。
已经有东西先一步在他们之前，进入了通道内。
在冥界生活了大半个月，又有李昊的悉心教导，四人早就不是以前的菜鸟了。
非常清楚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
还好，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出现。
四人静等片刻，并没有遭到攻击。
江厌的眼睛已经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将他们所踏足的区域扫了一个遍。
这里是没有光线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实世界本身就是黑夜时段的原因。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视力极好的江厌。
眼前所见，这是一块工作区，大部分的区域都被紧挨着的电脑办公桌挤满。
工作区的后方，则是一整块的落地窗。
很显然，他们出现的位置是一个写字楼。
这时候，写字楼正陷入一种古怪的氛围中。
江厌的视线并不能穿透落地窗的玻璃，因为整栋楼的外围都被黑色的雾气包裹了。
办公桌有大半被撞倒，电脑和各种资料散落一地。
随着江厌视线的移动，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些还未干涸的血迹。
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果然出事了。”江厌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写字楼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没料到，那些黑雾居然可以顺着空间通道过来，将这个大楼都笼罩在里面。
而且那个从冥界过来的东西，显然不是善类，眼前所见的那些血迹，肯定是它所为。
只是江厌还没有看到尸体，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遇害了。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江厌可不认为普通人有能力从冥鬼的手下逃生。
“该死，我们得快点找到那东西。”黄海对血腥味极其敏感，鼻子抽动间脸色已然大变。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来的原因。
必须在冥鬼还没有形成灾难性危害的时候，将它抹杀。
“现在说这些话会不会太早了，我们还不知道那鬼东西到底有多强。”袖针的表情依旧冷漠。
或许在他们四人里面，她是唯一一个能够做到对于旁人的死无动于衷的那个。
但江厌不得不承认，袖针的话很有道理。
冥鬼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单是冥士级别就有，初燃、光耀、璀璨、升华、跃进五个阶段。
他们四人的实力对付初燃阶段你的冥鬼搓搓有余，光耀阶段勉强能应付。
可一旦到达璀璨阶段，那可就异常凶险了。
跟别提之上的升华和跃进了，几乎没有胜率可言。
“要不我们跑吧，好不容易回来了。”陆正举了举小手，试探性的说道。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江厌甚至给予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小子，你好歹也是个冥职者，有点样子行不行，李昊教官会被你气死的。”
“现在他也管不着我了。”陆正挺了挺胸膛，难得硬气了一会。
江厌懒得理他，朝着袖针和黄海说道：“看看有什么线索吧，能推断出那家伙的实力最好。”
末了，江厌还默默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推断不出来，也只能硬上了。”
江厌没有黄海那么强的正义感，可也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不介意冒上一些风险，为这个自己生活过的城市解决一些隐患。
四人很快就将这一层写字楼翻了一遍，除了几处明显的血迹，并没有看到一具尸体。
至于线索，自然也没有找到。
最终四人找到了这栋楼的安全通道。
站在楼梯边缘，江厌分别指了指上下两个方向的楼梯，问向黄海：“海哥，咱们往上还是往下。”
整栋楼都已经断电，他们已经不可能乘坐电梯离开。
而且就算电梯能坐，他们也不敢，在明知道有冥鬼的前提下，还做那玩意儿，绝对是找死。
如果被悬在半空中，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往下！”黄海一咬牙，很快做出决定。
他做决定的初衷，显然是从大局出发的。
整个写字楼上端的人，明显没法和下端相比。
因为写字楼的下面可是整个华江市。
一旦让那怪物逃出写字楼，对于整个市区而言都是灾难。
嗒嗒嗒！
黑暗的楼梯间，只有四人轻微的脚步声。
他们一层一层的搜索，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层。
只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他们想快就能快得起来。
在这种敌情不明朗的情况下，四人不可能分开行动。
而待在一起搜索，显然会影响速度。
但这个问题没有办法解决。
连最着急的黄海都只能暗自着急。
“该死，当初是谁设计的这座写字楼，这都他妈二十层了吧，怎么还没到底。”安全通道内，响起黄海愤怒的咆哮声。
听得黄海骂骂咧咧的声音，江厌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二十层，他们花了近一个小时搜索。
平均每层三分钟。
然而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这栋楼越来越诡异了，到处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如果这一切都是冥鬼所为，那么绝对不是简单角色，甚至可能是冥府营通缉令上的某只冥鬼。
能够上得了冥府营通缉令的冥鬼，个个难缠无比。
江厌只有暗自祈祷自己猜错了。
思忖间，江厌脚步忽然一顿，顺手拉住了前方急不可耐，恨不得飞下写字楼的黄海。
不等后者发作，江厌以极低的音量安慰道：“海哥不要慌，我们已经到地下停车库了。”
江厌一边说着，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肺部中的空气味道，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对地下停车库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没有空气流通的原因，地下停车库中空气非常的闷。
还带有汽车尾气，在里面徘徊不散。
而现在，就在安全通道内，他都能闻到那股味道。
无疑，他们已经到了写字楼的最后一层，地下停车库。
如果那只冥鬼还没有离开，大概率会在这里逗留，因为这里已经是最底层。
一直处于队伍后方的袖针同样闻到了那股独属于地下停车库的味道，她在略微思忖后走到了队伍的前端。
无声脚步迈出，看样子她是准备下去一探究竟。
江厌下意识的伸手欲要叫住袖针，直到他看到袖针那如同猫一般轻灵的步伐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四人里，袖针无疑是最合适侦察的那个人。
眼看着袖针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通道，江厌和黄海几乎屏住了呼吸，全力聆听下方的风吹草动。
一旦有情况，立刻支援袖针。
约莫三分钟时间过去。
袖针携带着一身血腥味，回到安全通道，同时这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她肃然的低语声：“下面有情况。”
具体是什么情况袖针没有提，不过江厌能从她眼睛里看到凝重。
江厌正欲细问。
瞬息之间，异变陡生。
江厌清晰的看到，一簇黑色的类似于头发的物体从后方悄无声息的缠上了袖针白皙的脖子。
“不好！”江厌一声大喊，警告袖针。
“小心，你的脖子。”
噗嗤！几乎是他声音刚刚落下，袖针那覆盖了黑色电弧的刀刃蓦然上挑，将一簇黑色发丝斩断。
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丝毫犹豫。
由于头发太贴近她颈项的原因，刀刃难以避免的在袖针自己的粉颈上留下一道殷红的浅浅伤口。
对此，她本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做完这一切，袖针抽身击退。
和她一起倒退的还有江厌三人。
直到他们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江厌重新审视起下方的情况。
却见极度黑暗中，那安全通道和地下停车库交界的门口处。
也就是袖针回来的位置，一簇黑色头发悄无声息的从门缝中出现。
因为有一截黑发被袖针斩断的原因，那类似头发的物体，开始往后倒退，眼看着就要退出安全通道。
“追上去！”黄海爆喊一声，一马当先的冲出安全通道。
江厌、袖针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陆正是很不情愿的，只是只留下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他更害怕，毕竟他的冥力早就在冥界黑汐中就消耗一空了。
如今也没有恢复几成，不足以自保。
冲出安全通道，地下车库的情况尽收眼底。
江厌总算是知道袖针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饶是在冥界见识了不少市面的四人，都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所见，地下车库早已狼藉不堪，各种价值不菲的车辆被掀翻在地，车辆的闪光灯忽明忽暗，为这个空间提供勉强能让普通人视物的光亮。
顺着闪光灯的光芒往天花板看去。
正是令得所有人惊骇的源头。
一具具人类尸体，如同菜市场的猪肉，被悬挂在了天花板上。
那些人大多是身着整洁的年轻人，也有老人，更甚至江厌还看到几名幼童。
他们都已身死，被那种之前袭击过袖针的黑色头发紧紧勒住了脖子窒息而亡。
血迹顺着那些人的口鼻流溢而下，地落在地下停车库的地板上，将整个地下停车场地面都染成了血红。
刺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涌入江厌的口鼻，他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腾。
弯下腰杆，吐出些许呕吐物。
由于他在冥界吃的都是黑宝汤，几乎没有什么油水，吐出来的也只有胃酸。
大家都是普通的人类，哪里见过如此多的同类的尸体，而且都是惨死。
换做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会忍不住感觉到恶心吧。
陆正的表现比江厌还要不如，他几乎要把内脏都给倒出来了。
黄海略好，只是双拳拼命握紧，眼中怒火几乎就要燃烧。
“老子要宰了它！”
一语言罢，黄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一簇已经退到黑暗深处的黑发。
冥力涌动在他左臂，宛若一头失控的猛虎。
“海哥，不要冲动。”江厌大喊一声。
由于不放心黄海一个人去面对那只不知深浅的冥鬼，最终强忍着恶心，连忙追了上去。
袖针和陆正自然也是要跟上的。
穿梭在这片像腊肉一样悬挂的尸体中，江厌越走越是心惊，粗略一算，起码有好上具尸体。
“整个写字楼的人，怕是都被杀死后，悬挂在了地下停车库。”
这猜测让江厌心头也是怒火中烧。
如此多的同类被虐杀，江厌还没有冷血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会全力协助黄海，将那罪魁祸首，击杀在这里。
因为他已经想象不出来，那鬼东西逃出这栋写字楼后的画面了。
正在他暗自思忖间。
嘭！一声巨大的震响从前方传来。
黄海和那怪物好像已经交上了手。
一念至此，江厌连忙闪到一根承重柱后方，他的能力不适合用在正面作战上。
他唯一能做的，是在保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给予黄海一定的辅助。
视线透过黑暗，江厌看到了约莫二十米外，黄海的身影。
他的鬼臂不断挥舞，和四面八方涌向他的黑色头发轰击在一起。
那些头发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江厌一眼看过去，根本没有看到它们的源头。
黄海的力量江厌再了解不过了，一拳下来，墙壁都能打个窟窿，但和那些头发轰击在一起，也仅仅只能将它们震退而已，留下些许断裂的发丝。
而头发数量何其之多，无穷无尽，照此下去黄海早晚会力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