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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薛沥可能是死了。
他听见嘭地一声巨响,四周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随即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整个人都变轻了,灵魂从躯壳中离开,轻轻地荡到半空中。
两辆车子堵在马路中间,场面一片混乱,倒是不怎么能看见血的颜色。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
但比救护车来得更快的竟是另一辆车,里头的男人长得倒是标致,不过衣着落魄,像是刚从床里挖出来的。也是,还是晨光熹微的时候,除了像薛沥这种刚刚从国外回来的,还能有多几些人会在这会儿衣冠楚楚。
薛沥第一眼就觉得他特别,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随后他混乱的大脑中终于显现出丁点的记忆来,这个男人是他的合法丈夫。
只不过,薛沥心中既无波动,也无感情,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人一旦死去,生前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了。你不要觉得奇怪,这是自然定律,纵使你们过去有过些什么,只要你灵魂脱离了躯壳,就什么也不存在了,包括你的爱恨贪欲。”
身后有一道声音同他这么说。
薛沥听着觉得有点道理,他回过身,就只看到一团黑色的烟雾。
“我是你的死神,你可以叫我黑先生。”烟雾问他,“走吗?”
薛沥瞥见那个男人流着眼泪扒着车门,心里应该是可怜他的,又觉得像被掏空一般,什么也不在了,顿了一顿,他点点头:“走吧。”
黑先生声音愉悦:“那真是太好了。”
“我们去哪里?”
“很多人都会问这个问题。”黑先生在他前面飘荡,“一般来说,由我直接带你回归虚无就足够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经过一条很长的隧道。”
薛沥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兴致缺缺,他面冷心冷,并不在意眼前这个死神在说些什么东西。人都死了,难道还有未来?
“对了。”死神骤然停住,“无论隧道里遇见什么,你也不要理会,否则,可能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薛沥似乎能从那团黑雾里看到一张阴测测的脸。
他耸了耸肩,“哦。”
死神抬起手,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隧道,薛沥进去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一眼。
车祸倒下的是两个人,进救护车的却是三个人。
他眯了眯眼,看见那个人昏倒在地上,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死去的他。
随即他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三个人倒下了,可是几乎破碎的车子里却有一束花朵开得正妖娆。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随便问了一句。
“哦?”黑先生沉吟片刻,“不知道,我们这种人不计较时间。”
薛沥点点头,却脱口而出:“今天应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是什么日子呢?
他忽而好奇起来。
紧接着视线骤然黯淡,他跟着黑先生走进隧道。
这隧道可真够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薛沥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走路,只有微微的气流让他感觉自己在行动。
他觉得无聊,便想象隧道里出现一朵云。
这个念头刚起,下一瞬,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朵白色的云。
黑先生的脚步一顿。
他也愣了一下,一朵云太单调了,不如多几朵好看,结果噗通噗通几下,黑暗的隧道里又多了几朵白云。
黑先生终于忍无可忍地讽刺:“这条隧道几乎是由您来控制的,从未有人想过在这里添置这样的东西,薛先生生前想必是艺术家之类的人物。”
薛沥已经想到是这么一回事了,他笑了一声,“如果算的话,我确实是个画家,出车祸前不久正在参加一个国际会展。哦,我想起来了,我喜欢画画,非常喜欢。”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起头,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心里仿佛冒出一朵小花,在沃土里伸展妖娆。
“在这个时候,为了避不必要的麻烦,希望您能克制一下。”黑先生莫名有些焦躁。
“当然可以。”薛沥笑笑。
然而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血色的河流。
那团黑色烟雾愤怒地转了一个圈。
薛沥立即表示清白,“不是我。”
隧道顷刻间变得阴森恐怖,他淌在血水中行走,抬头亦能看见墙,不过墙上布满了蛛网,巴掌大的蜘蛛正缩在阴暗的角落窥伺。
“薛先生!”
“真的不是我。”薛沥感到不舒服,“我的心态没有这么阴暗。”
“……”
这时,不远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一个人影,正拖着脚走来。
就在这一瞬间,薛沥看到黑先生全身都变成了白色。
一团白色的烟雾。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黑先生声音发颤:“薛先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无论碰到什么也不要理会吗?”
“当然。”薛沥声音平淡地应着。
随即那个影子终于走近了,那个人个子高挑,不过驼着背,似乎十分瘦削憔悴,但谁也看不到他的面貌,他的头被一个黑色的袋子包裹着,下面一根绳子死死绑着袋口,可他既不吵闹,也不挣扎。
薛沥莫名觉得他看得见自己。
甚至,这样一个阴郁的人,他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亲切的光芒。
这光芒太刺眼了,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薛沥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看着他,这个男人亦停下脚步。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黑色的塑料袋静静地对视着。
谁也没有在意旁边的黑先生由黑变白又又白变青,一团烟雾五颜六色变了好几回。
“糟糕了!”
黑先生蓦地大喊一声,声音既恐惧又焦虑。
薛沥回了一回神,但他还来不及反应,紧接着,隧道里带着一股地动山摇的狂暴,好像他们身处的玻璃瓶自他们脚底下如蛛网裂开,
待薛沥再次睁眼,已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第2章
眼前没有隧道,亦没有什么戴着塑料袋的男人。
薛沥只觉浑身湿透黏腻,全身散发着一股被太阳烘臭的味道,睁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刺目的太阳。
他下意识抬手遮住,旁边忽而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与之同时,如果前一秒他是被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罩着脑袋堵住了听觉,现在罐子则彻底爆炸。
种种声音像海水一样涌入了他的耳朵。
而眼前的一切也逐渐清晰。
薛沥正躺在地上,身下是细腻柔软的沙子,不远处是飘荡的海浪。现在他被一窝人围着,嘈杂的声音正是自他们身上传来。他昏沉地甩甩头从地上起来,还没站稳,立马被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