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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月光悄悄地移了个位。
就在这时,眼角忽然瞥到一星半点的光芒。
薛沥挑挑眉,月光之下,床脚处有一把钥匙正闪闪发光。
“钥匙?”
他顿了一下,捡了钥匙来到那个打不开的房间前。
“咔嚓”一下,门开了。
与此同时,里面瞬时间涌出一股味道。
这股味道比灰尘更为浓重,是陪伴了薛沥二十几年的,颜料的味道。
他惊讶地推开门,在此之前,他从未听林宝现或者冯鞘说过这个时空的薛沥与画画有关,诚然这是因为他们谈得不多,但眼前的这一切,与薛沥公司总裁的身份,未差得太远。
薛沥母亲是个画家。
但他几乎没怎么见过她,她像个疯子,什么都不要了,生了他之后甚至觉得浪时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着家。
薛沥仅仅在记忆模糊的年纪,摸过她不要的画笔,被她丢掉的颜料弄花过脸蛋。
他对母亲这个身份懵懵懂懂,倒是对画笔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他不能没有画笔和颜料,这是他生命的二分之一。
但即便是这间房间里也充满了黑暗,薛沥毫不犹豫拉开黑色的窗帘,而后走到一个画架子前,黑布将它彻底盖住了,他仍能从隐约的轮廓感知它的存在。
而后他将黑布掀开
薛沥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幅画他记得,是他十六岁那年作的第一幅画,并不特别,技巧拙略。那天他养的小鸟从笼子里逃走了,他将它离开的背影描了下来,而后抓耳挠腮地上了色,那只小鸟长着色的羽毛,他故意给它上的黑色,其实心里既生气又伤心,最后把这幅画放到了一个箱子里,他还是很珍惜的,这是回忆。
薛沥抿了抿唇,接着掀开第二块黑布。
这幅画也是他十六岁的时候画的。
第三块黑布下面的是他十七岁的作品。
第四块、第五块
这个房间很大,竟然摆满了画架,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颜料,还有一堆堆的废纸,除了画架还摆着,简直就像是个垃圾场。
薛沥很爱干净,这并不是他的习惯。
但他也能理解,有时烦躁不已,也会做出反常的举动,他只觉得这个时空的薛沥是不是有点太过反常了。
那些不成熟的作品,他从来都是放在一个厚重的大箱子里,偶尔会拿出来怀念一下,又或者和冯鞘有空的时候一张张看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这一分,这一秒,薛沥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画,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空里,真的还有一个薛沥。
这些画是他作的,他们或许拥有同样的记忆,薛沥是他,而他,亦是薛沥。
薛沥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似曾相识的箱子。他挑了一下眉,走到角落去,摆弄了几下便把铺满灰尘的箱子打开。
这个房间里积累的灰尘也许是外面的好几倍。
灰尘扑开之后,薛沥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不由得蹙起眉头。
里面有很多卷成一坨坨的废纸。
但这个箱子里的颜料味是最重的,薛沥顿了一下,捡起其中一团废纸摊开,随即眉头皱得更紧,“这是……”
皱皱巴巴的纸上依稀可见画了一些东西,但只是随便涂了一些颜料。
薛沥打开第二张画纸,可以看到一些轮廓了,只不过又被人用颜料给涂掉了,甚至,用力得连纸都穿了破洞。
后面的大致上都是这个模样,不必多想,都可以知道这一切肯定是这个时空的薛沥做的。
他像是彻底放弃了,自暴自弃地抹掉自己的所有成果,又疯狂地将它们揉成一团。
“究竟是怎么回事……”薛沥皱眉低喃着。
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刚才并没有在任何地方发现画笔这种东西。
他阖上箱子,下意识便想着去寻找,随即在拥簇的画架后面,发现了一小块空地,他的目光落到地上,只见地面有零零散散碎了一个画架,角落里有一团画布,旁边有一支短成了两截的画笔。
薛沥走过去捡起画笔,整整齐齐地放在窗边。
他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直到他觉得顺眼了,他才将画布捡起来甩了甩上面的灰尘,嘴上还忍不住念叨:“怎么这么随”
下一瞬,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薛沥的脸色渐渐阴沉,眼神冰凉如水。
画布上面用红色的染料,像凝固的血液一样,触目惊醒地写下了三个狰狞的大字
“我想死。”
第7章
薛沥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将画布整齐叠好放到画布旁边。
一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绝望到想要去死?
薛沥拍了拍手掌,抚掉手上的灰尘,他进来的时候顺道开了窗,风很轻,黑色的窗帘荡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满地的废纸却随着风滚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那三个血字历历在目,最后一个字犹为清晰,整间房子突然透着一股阴森的冰凉。
薛沥在温暖的地方待久了,不怎么喜欢这种氛围,他正打算关上窗户出去,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影子,他顿了一下,目光移到窗上,此时的窗玻璃像一抹镜子,将屋里的一切映照得清清楚楚。
结果他当然不能从窗玻璃里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生物。
薛沥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天,无端端说了句:“今晚的月亮不错。”
随即他转过身,唇角翘起,露出个不冷不淡的笑。
“你是……薛沥?”
头一回用自己的名字去称呼另一个体,尚觉得有几分可笑。
此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脏兮兮的衬衣长裤,身上还滴着水,水渍渐渐在地面淌成了一个小水洼,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薛沥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的头被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罩在了里头,袋口处用一根粗大的绳子死死地绑住了脖子。
但薛沥就是知道,这个人正透着黑色塑料袋对上了他的视线,他们就像在隧道时一样停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对方。最后他们发现,在这个幽暗的房间里,彼此都散发着刺目的光芒,这是一种奇妙的心理反应,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薛沥一点也不觉得恐怖,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遇见这个,他心里没别的感受,反倒是很多问题想知道,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对方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薛沥耸了耸肩,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睨着他:“你也喜欢画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