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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薛沥笑眯眯地看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你好。”
对方打量着他,而后无比肯定地说了一句话。
“你不属于这个时空。”
第42章
“请问你是?”
“我想你知道。”
薛沥笑了笑,“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个黑衣人看了他一阵,忽然说:“属于这个时空的你,死亡本该由我来掌管。”
薛沥怔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是这个时空的黑先生?”
“你这么想,或许也没有问题。”黑先生说。
薛沥端详他片刻,“你和他似乎不太像。”
对方回答:“你和这个时空的薛沥也不像。”
他便又笑了,“那么死神先生找我是要做什么事?”
“送你回去。”说到这里,黑先生停了一下,似乎在等薛沥的反应,但薛沥的笑容无懈可击,他只好又冷冰冰地说:“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我没有权利那么做。”
“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薛沥移开目光,海浪在夜色中翻涌,如同深渊。
“那么这个玩笑就说到这里。”黑先生忽然神情一肃,冷幽幽地看着他,“纵然我没有这个权利,但你毕竟不属于这个时空,想回去不是没有办法。”
“回去?”他不由嘲了一声,“回去哪里?”
黑先生皱起眉,“你不要命啦?”说完他表情一阵怪异,猛然察觉这句话才是最古怪的。
但薛沥已经露出一脸仿佛听到笑话的表情,“我怎么会不要命?我有朋友、亲人,还有爱人,就算我清楚自己已经死了,别人知道吗?于是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这个薛沥又要死了,他的重生可真是短暂,什么也来不及说来不及做,尤其是那个等着他过一辈子的小情人,他又会怎么样?”
黑先生一顿,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本不该发生。”话锋一转,黑先生表情严肃,“你不能不回去,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告诫你,一旦被世界发现,在这件事情里面所有相关的人都会遭殃,无论是你,还是那个为了找你而来到这里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黑先生满脸诧异。
“怎么,是我看起来太随意,所以你不信?”薛沥回头看他,似笑非笑,“这件事情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黑先生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能告诉你到这里,其余的你自己知道就好。”
“不过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问你。”薛沥顿了顿,“这个时空的薛沥是怎么回事?”
“他?”黑先生想了想,神情有几分怪异,“他的灵魂……几乎是崩坏了。”
“崩坏是什么意思?”薛沥听着,目光却看着远处,冯鞘已经远远走过来,正着急地找人,不由心口一动,迎着冯鞘走去,又想起还有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便又硬生生地停下来。
黑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你知不知道,人类的灵魂是由灵魂水晶组成,每一部分的水晶都有着独特的意义?比如说,爱情、亲情、友情,有或者说,梦想、尊严,诸如此类。”
“大致上知道一些。”薛沥朝冯鞘挥了挥手,如愿看到对方的双眼瞬间亮起来。
“既然你知道,那么就好解释了,车祸发生之后,他的灵魂水晶某一部分正在面临粉碎,但毕竟还算是完整,随后他见到了他的母亲,那一部分的灵魂水晶开始崩坏。”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表情怪异,薛沥知道也许下面的话才是重点。
片刻,黑先生才严肃地说:“当一个人的灵魂水晶遭到破坏,那么他就会变得脆弱,我打个比方,人体疫力下降时,容易被病毒入侵,而在这个时候,他的灵魂又受到了外力的破坏。”
“外力?”
“比如说催眠。”黑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也很聪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挣扎,开始抗拒,但他灵魂已经失衡,因此极其容易崩溃,又大概经过了几年的时间,他的灵魂在这种抗争中变得疲惫不堪,最后,在他出事那一天,他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刚好出现了有了一瞬间的灵魂崩溃,我是说,当他还在海里的时候,有一瞬间放弃了生命,即便他马上就回过神来,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他发现薛沥表情淡淡,不由惊讶,“你看起来很冷静。”
“已经听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他的眼里映着黑沉沉的海水,转而问:“他不能说话,也是因为这样?”
“当然,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接受引渡的。”黑先生冷漠地说,“世界是宽容的,赋予人类生命,但人类一旦辜负了世界的好意,则会被抛弃,世界不允许这种灵魂拥有说话权,自杀之人,即便死了,也应该在羞耻中渡过,当然,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世界对他的判定很奇怪,其实他是可以说话的,在这种情况下。可问题在于,他的灵魂水晶被外力破坏,已经无法支持他再发出声音,如果你见过他,你就会发现,这个人就连思维,也比寻常人缓慢。”
薛沥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直到冯鞘走到他身边,他仍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海水。
夜晚的海就像浓稠的墨。
由始自终,从他遇见黑先生到现在,其实仅仅经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但这几分钟的时间便让他清楚了所有事情。
如果一开始粉碎的是薛沥右手的健康,那么遇到祁雪音之后粉碎的则是他对绘画最后一点希望,外力的毁坏是蔺舟对他的催眠,中间这几年时间的抗争是温水煮青蛙般的灭杀,当他察觉到自己无法抗拒的时候,是尊严的崩溃。
他一直都在和抑郁症做斗争,分明不是自杀,却在海里的时候突然发作,种种因素联合起来,最终还是失败了。
怪不得他在自杀后面又添了一个问号,说是自杀,从某种程度来说,却是他杀。
又或者,他只是生病了。
一个病人,恰好走到了生命尽头。
“你怎么了?我找了你好久。”
冯鞘的声音突然钻进心里,薛沥蓦然回过神,眼角一瞥,黑先生早已消失无踪,他摇摇头,笑着捋了一把对方的头发,“等急了?”
“是急了。”冯鞘也笑,黑漆漆的眼睛里似乎流淌着星光,“我们回家?”
说完便来牵他的手。
他是一点也不介意两个男人大庭广众下牵手的。
薛沥却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半晌,抬手细细摩挲他英俊的眉眼。
“你说,你要是一直没来找我,以后会不会忘了我,然后过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