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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年僧侣的手腕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僧侣的肌肤和那水晶哪一个更通透一点。
亭子中的那人面若好女,然而却仿佛从不在这尘世之中一般。只是清风吹过,他渐渐停下了拨动着琴弦的手指,微微抬起了眸子,这个青年僧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了某种莫名的笑意。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好气度、好容貌。
几乎是在瞬间,洪涛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快步就往那凉亭奔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叫嚷道:“大师!你可是少林的无花大师?大师救我!有个小妖女要杀我!”
今日的玉倾雪穿了鞋子,不过也只是一双软履,并不是她在大漠的时候惯常穿的软皮短靴。无花的目光从少女的脸上滑到了她的脚踝,那里的一串铃铛安静的落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足踝上,无端的为这分明满身杀气的少女平添了几许风情。
小妖女,这洪涛虽然将死,却终归说对了一句。
无花捻动了一下自己手腕的那串水晶佛珠,在这样焦灼而惊险,仿佛下一刻就会弥散出血液的味道的地方,他却依旧是这样的纤尘不染。
真是让人想要弄脏他啊。
玉倾雪那一双异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十足刻意的伸出粉红的小舌,飞快的舔了舔自己柔软的唇瓣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总是莫名的渴。整个人都是唇舌干涩,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些什么。
无花的睫羽颤了颤,继而单手在胸前结了一个佛印,低声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
多奇怪啊,这人分明心中无佛,恨不得将佛祖都踏在脚底下碾压践踏,可是当他念一句佛号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却比谁都要虔诚与肃穆。
洪涛惊惧的心骤然就安稳了下来,虽然他很快就会知道,他根本就是放心的太早,亦或说,将自己的性命寄希望于让无花来保护,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然而眼下,洪涛只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依托。他知道追杀自己的人刀法绝狠,可是他也知道,少年成名,如今已经名满天下的妙僧无花更不是吃醋的。
让妙僧无花对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妖女,这位少林高徒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那小妖女拿下的吧。
洪涛这样想着,方才因为惧怕而微微佝偻的身形也很快挺拔了起来。
洪涛所想的不错,他的确是不会再怕了,因为死人是永远没有必要觉得害怕的。
无花只是微微一笑,转而手中僧袍一挥,他的掌中吐出一股内力,直接将洪涛逼回了岸边。洪涛猝不及防的被这股掌风扫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落在了玉倾雪的脚边。
在洪涛懵懵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无花冲着玉倾雪笑了笑。此间若是有第二个还站着的人在,就应该发现,方才无花用唇语对玉倾雪说的是:“玩的开心。”
无花都已经将洪涛的刀也十分体贴的以内力塞入洪涛的手里,玉倾雪便没有再多余的废话,直接与洪涛打斗了起来。
洪涛本就已生怯意,如今更是斗志全无。玉倾雪作为不世出的用刀奇才,在见识过洪涛的闪电八刀之后,洪涛的刀法在她的面前便已然没有任何秘密。在洪涛的刀法已经开始重复之后,玉倾雪再也没有了和他浪时间的兴趣。
她的双刀骤然出鞘,两道寒芒直取洪涛胸口。洪涛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向着自己而来,可是他却半点闪躲的方法都没有。方才他的逃窜已经彻底磨灭了玉倾雪的耐心,她的双刀一前一后逼向洪涛的脖颈和心脏。
下一刻,洪涛的脖颈和心脏处出现了两个小口,正往外流着血。他整个人倏忽倒地,手中的刀也断成了两截。
“一刀震九州。啧。”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嘲讽之情,而后玉倾雪不再看地上的洪涛一眼,转而利落的将自己的双刀往无花的跟前一递,转而哼哼唧唧的撒娇道:“无花哥哥,刀脏了!”
年轻的僧侣脸上只能闪现出了一抹无奈。他伸手揉了揉这仰着脸看他的小姑娘的长长的头发,转而仿若没有嗅闻这双刀上散发出来的血腥一般,无花将这两把双刀搁在自己的膝头,白皙有力的手指托着一方素帕,不紧不慢的将那双刀之上微不可查的污渍和血迹擦了干净。
无花总觉得,其实这破孩子根本不在意她的刀脏了还是没有,她唯一关心的,便是自己会不会出丑才是。
无花的动作优美到简直可以入画,即使是这般和他违和的伤人的刀刃,在他的手中的时候也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慈悲的氛围。
将被无花擦拭好的刀刃回自己的刀鞘,玉倾雪眨了眨眼睛,冲无花问道:“无花哥哥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玉倾雪当然不想要听“往来出来,往去处去”的这样的狗屁话,他又一次伸手揉了揉小姑娘那一头柔软的长发,低声道:“娘给我传了信,我在这里等你。”
玉倾雪之前哪一次来看娘亲和兄长,石观音虽然也会十分担心,然而却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只是这次石观音所以派来了这么多的人在玉倾雪的身边等候差遣,更是通知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却是因为如今玉倾雪年满十五岁,正是该出来历练一番的年纪。
江湖险恶,没有人比石观音更清楚这一点,所以无论派了多少人,石观音都是有些按捺不下心中的不安的。终归还是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传了消息,石观音只是希望他们能对这孩子照拂一二,不要让人欺负了她去才好。
第四章烟草萧疏。
无花这一次来西湖,是为了玉倾雪,却也不全是为了玉倾雪。
他说不上是和玉倾雪一道长大的,不过对于母亲的执念,他却是印象不得不深刻起来。
无花生来早慧,记事的年岁也要比旁人更加早一些。他第一次被石观音带到一个西门嫣面前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只有五岁,那一年西门吹雪已然和他一般年纪,而玉倾雪尚且在母亲腹中。
无花其实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母亲不远万里带着自己至中原腹地是为了什么,更何况那个时候,他的弟弟也尚且在他娘腹中了。
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的父亲,这是无花需要长到少年才能明白的事情,他的父亲对他们很好,可是他们夫妻之间都是客套,父子之间就更是有些不可名状的疏离。那个时候无花就近乎本能而悲哀的明白,他在他的父母之间其实是一场抉择,他的父亲和母亲虽然孕有他们兄弟,但是却永远不可能成为寻常的夫妻与爱侣。
无花选择了石观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选择,甚至在此后的稍稍懂得权势的重要之后,无花也曾经有过些微的后悔。毕竟,和在大漠之中在“情敌”手底下残喘求生的石观音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