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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投入石窑中,石壁被分成无数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张面具,惨白的面具上是红色的眼睛和嘴唇,看起来分外人。
面具是成功了,这批面具是专为鬼物打造的,加入的坟土里混合着些许怨戾,才会显得惨白。
烧成之后,怨戾散去,虽然外表惨白,但内里温和,瓷质细腻,算是近期最好的一批了。
把目光从面具上移开,就是地上一个个石墩,石墩上就是一具具混合着坟土、骨灰和陶土而做成的陶俑。
姑娘爱美,这些陶俑是姑娘们不厌其烦,花了无数心思捏出来的,眉眼俱全,体态婀娜,都是陶瓷美人,如同活物一样。
槐序失笑,从石墩边走过,伸手拂在一具具陶瓷美人的眉心,留下一个淡金的印记,形似花瓣。
这些陶瓷美人全部都成功了,没有一具失败,姑娘们耗的苦心没有白。
其实人形物的制作一直属于比较犯忌讳的领域。
不管承不承认,人体都是最和谐的载体。能够承载灵魂,衍生情感,成为色相依托的载体。
所以山川大地,各种灵得道后,都会选择化作人形。
灵性的和灵的存在方式千差万别却不分高下,但情感和心的存在方式,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人形。
普通人不会在家里放置没有经过开光点化的神像,因为一具空了的躯壳,极为容易吸引外来的魂魄入住。
最后,槐序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陶土小人。
这个陶偶很小,只有槐序一个巴掌大。因为土质之别,烧出来也只是个灰扑扑的陶,而不是美丽的瓷。
这是槐序的随手之作,揣摩烧制陶俑的诀窍时捏出来练手的。
捏成了,也没有把它拍回粘土,而是把它留下来一同烧制。
凡是被人倾注了感情的东西,若有机缘,就会诞生灵性,很有可能成为灵。
画师手中的画笔,木匠手中的刻刀,妇人几代传承的配饰,这些得到主人情感,伴随着主人成长的东西,都有着非凡的灵性。
被槐序用来揣摩道法的陶土娃娃,也有一点灵光在孕育。
把陶土娃娃揣到袖子里,槐序走出石窑,告知等在一侧的一众眼含期盼的姑娘,“成了,等子时火气全部散去,你们就可以把身体拿走了。”
欢呼雀跃,姑娘们喜极而泣,初时只有一两个姑娘在哭,随后仿佛被勾起了伤心事,一个个都哭了起来。
徘徊在人间的鬼物,是被人间排斥的。被活人排斥,也被天地排斥。
功行不足,会被阳光晒得魂飞魄散,法力强大,会被斥为凶神厉鬼。
有了可以寄托身体的地方就全然不同,只要她们希望,她们甚至可以再去做一次活人只要不被抓到。
更多的是,拿着作为的人的一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实在是让人难以自持。
容娘感叹一声,和槐序一起飘然而去。留下这些姑娘们亦喜亦悲,彼此擦眼泪。
小蝶有些烦躁。
她烦躁极了,她活着的时候不曾过过一天好日子,一生都在迎来送往,强颜欢笑,好不容易被一个看起来老师的男人赎回去做小妾,谁知道却是个有怪癖的男人,发起来疯来的时候险些弄掉她半条命。
她终于受不了折磨的时候,就把那个男人的眼睛抠出来,拿剪刀戳破了那个男人的喉咙。
死得时候是被老夫人沉塘了,身体也泡烂了。
若不是槐序不嫌弃恶心,把她的身体火化,埋进黑山,她就只能等着身体被鱼吃掉,成为水底阴暗处的一个水鬼。
“嚎什么嚎,哭什么哭!也不见得你们活着的时候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得了山主疼爱,反倒作起来了!明明是喜事,偏要哭!哼!”
小蝶高傲的转身就走,从树木的阴影里转瞬就消失不见。
她一点也不怀念身为人的日子!
小倩有些头疼,她那一点思念人间的心绪,被小蝶一打乱,就又沉了下去。还不能不为她打个圆场,得姐妹离心离德。
“姐妹们多多见谅,小蝶不会说话,大家也不要往心里去。”
顺带抹黑小蝶一把。
出乎小倩的意料,没有人生气。
“小倩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么会往心里去,小蝶姐姐说得对,活着的时候,我们也不曾过过什么好日子,哪有现在过得舒心。”
“是大喜事,有了身体,我们可以做许多事。不过小蝶姐姐怕是被我们勾起伤心事了。”
“由得她,看她嘴坏的。”
“好啦,姐妹一场,小蝶也只是嘴巴毒,没有坏心的,走,我们一起去瞧瞧她去,可别让她一个人气坏了身子。”
“嘻嘻。”
姑娘们拥蹴着,追着小蝶而去。
小倩看着她们的背影,弯了弯嘴角,也跟了上去。
只是临行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石窑。
只是她,还放不下尘世啊。
等到姑娘们熟悉了新的身体,槐序带着大家下山去。
这次泉上人留守兰若寺,容娘带着小倩和小蝶等几个姑娘跟着槐序。
两架马车从黑山上下来,一路走走停停,到了郭北县。
郭北者,北郭也。
金华以北的郊外,聚集村落成县。
狼车走走停停在郭北县停了一站,姑娘们新得了身体,相约结伴下车,在郭北县打听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三大车女客出没,实在是扎眼得紧。
郭北县少有外来人,虽然是个大些的县城,却是来来往往的山户比较多。
马车在客栈停下,从车上下来十来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只有黄大郎和黄二郎两个家丁,还有山宝和木贵两个武仆。
这样的队伍,在某些人眼中,实在是肥美得不能再肥美。
店小二殷勤接待,来了十来间上房,又送上好酒好菜,招待得客客气气,女客们也都很满意。
吃过饭,姑娘们出去游玩,槐序带着山宝上楼,黄家兄弟和木贵被拽去拎包。
掌柜的拿出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又拿出文书画了几笔,随后和店小二比了个手势,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姑娘们采买了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夜晚不便行路,就在客栈中休息一晚上。
用过晚饭,姑娘们上楼,先聚在一处,彼此对个眼神,冷冷地笑了起来。
掌柜的和店小二眼里的恶意简直能滴出水来,他们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在鬼魂眼中,就和黑夜里的灯火一样通亮。
槐序点着灯,缓缓翻阅着佛经,窗外的诡谲气氛仿佛和他无关。
正读到兴起,槐序忽然顿了一下,把书合上,抬手一拂。
吱呀。
窗户忽然打开,露出白献之的脸。
白献之有些尴尬,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