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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样的话来格外理直气壮,说之前甚至没有动过脑子,说完之后心神就被前方的一面巨幅壁画吸引了去。
丁言默默地跟在她身旁,脸色变化不定。
两人一路前行,温小良欣赏艺术之余,始终保持着警惕,但墓穴里该有的机关,他们一样也没碰到,一路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来到了塔身的最中心,与一条探向地底的螺旋石梯不期而遇。
明明楼梯通向地底,却有一股清新的微风自底部吹来。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丁言率先迈出第一步,温小良紧追其后。
他们踏过的石板上长出蓝苔藓般的生物,幽微蓝光从其中浮现出来,掠入半空,随风起舞,照亮四周。
和风吹得人每一个毛孔都熨帖,舒服得教人想闭上眼睛。
在这样悠闲的环境里,温小良也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分神去思考一个她进塔时就十分在意的问题:慕家预言说只有拥有双魂的男女才能打开白塔,现在白塔接受了丁言的血,难道说丁言也像她一样,体内共存着两个思维束吗?如果真是这样,另一个思维束是谁?丁言自己知道这件事么?不,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看起来丝毫没有不良反应?难道他的思维海比慕斯礼更庞大,能轻易容纳两个意识吗?
……不。至少在这个时空里,在这个时间点,在神力这一单项上,不会有谁比斯空星的星主更强大了。她敢百分百肯定这一点。
那究竟为什么……?
“你之前提到‘预言’,”男人的声音平和得令人提不起戒心,“能完整地说一遍吗?”
温小良仍然沉浸在思索中,随口回答:“那是慕斯礼家族内部流传的预言,不能告诉外人。”
“但慕斯礼却告诉了你。”
“因为当时我是他的未婚妻。”
“……”
“……”
温小良僵住了。丁言也停了下来,回身望向她。
四周漂浮的幽蓝光点突然光芒大盛,似一场世纪末的陨星雨。石梯尽头传来飘渺的歌声,淅淅沥沥,忽远忽近,如折射在露珠里的倒影一般,虚幻,杳冥。
温小良垂着头。丁言站在比她低两阶的台阶上,眼珠黑得深深的,一动不动将她望着。
他说:“不敢看我?”
她连心脏都蜷了起来,敛着眼:“我刚才只是……”
“如果你要说谎,一定要说得像样些,别让我拆穿。”
“……”
她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镇定。
没什么,只是突发意外而已。
说到底,原本她就没有承诺过他什么。
一簇蓝光停在了她的鼻尖,她挥开它,同时也舒展了僵硬的表情。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一切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被识破了身份,她不会再矢口否认。但整件事如此曲折奇诡,他最后能推测出几分真相,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慢慢地,丁言向前踏出了两步。现在他们站在了同一阶石梯上,彼此相隔不过半米。他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一寸一寸地摩挲,像在描摹一块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大理石雕像。
“脸,不是假的。”他低声说。
她无声默认。这是温当当的脸,如假包换。
他的手缓缓下移,来到这具身体的喉结处,手指轻轻擦过,带着薄茧的指腹激起她一阵战栗。
喉结是一个男人的敏感处,即使这个男人身体里装了一个女人的灵魂也一样。生物的本能无法抗拒。
她定了定神,以为接下来他要检查这具身体的其他性征,但他却转手捏住了她的下颔,逼她抬起下颔与他对视。
他的嗓音有些哑,仿佛压抑着什么:“之前在飞船上,我一直很迷惑,你怎么能将自己伪装得这么好?连喉结都……这么逼真。”
温小良想起自己刚从冻眠中苏醒时的情景,终于明白了那时她衣衫凌乱的原因。原来他早已趁着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检查”过了。显然,他的检查结果让他以为她还是“她”,只是伪装成了温当当的样子。
真遗憾,真相可没这么简单呐。
丁言:“直到刚才,在人鱼雕像那里,我终于明白了。”
温小良一怔。
丁言慢慢扬起一个笑:“‘思维’才是生命的本质。你现在,就是一团思维束。你不是装成‘温当当’的样子,你现在用的就是当当的身体。”
☆、
温小良不得不承认,丁言的醒悟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明明之前还完全没摸到诀窍,怎么脑袋突然就灵光了?
她定了定神,挥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垂着眼,好半晌才说:“你这么聪明,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丁言脸上没有笑意:“你可以解释看看。”
她轻吸口气,慢慢举起了手,让他看到她之前用小刀划过的地方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伤口竟然还在往外渗血。
丁言微微变了脸色,他抓住她的手,神情难看地审视。温小良随他去,只是淡淡地说出她的推断:“当当的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在降低,比如他血液里的血小板已经明显减少。这次应该不会致命,但下次再受伤就难说了。两个思维束共用一具身体,就像把大象塞进水蛇的胃里,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她的比喻真是形象又残忍。
丁言脑里乱成一片,他努力冷静下来,问:“什么样的身体你可以用?……植物人?”
“试过了。没用。”她摇摇头,“不用想了,你能想到的我都试过。”
丁言想起自己在神病院前发现“温当当”时的情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她是去“狩猎”的,但显然她失败了。
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当当就可以?”为什么他的身体能够接受她?
“谁知道。或许是因为他和神波和我相似,或许是……”她没再说下去。那不是个愿意被提及的原因,关于慕斯礼的一切她只想丢进记忆的垃圾桶里,“总之,我现在连离开这个身体都做不到。”
他瞥了她掌心上的伤口一眼,问:“他现在怎么样?”
温小良知道他问的是温当当,如实道:“不太好。我试着叫醒他,但似乎因为我的神力太强了,完全压制了他,他醒不过来。”
“……”
“我和你说一句真话。”她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每个音节都像刻在石碑上,“现在是没到那份上,真到了必须二选一的时候,我宁愿杀了我自己,也不会让他有事。”
丁言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温小良就用眼神逼得他将话吞了回去。
她是绝无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