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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吃不准顾周氏的心思,生怕她会犯错误。
若是平常,顾周氏自然不会是一个糊涂妇人,更做不出事后反悔的勾当。但是事关祯娘,这就不敢打包票了。毕竟这是祯娘一生的大事,在这时候顾周氏瞻前顾后、举棋不定实在是太可能了。
但是文妈妈心里清楚,突然改变主意悔婚,另觅一‘佳婿’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且不说山西周家那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无缘无故退亲就是为了另攀高枝,那边焉能轻轻放过?九边卫所子弟的营生,非得大闹一场的。
就说周家实在是个好相与的,应下这事情来,这之后就十全十美了么?不见得的明明知道人家已经有了亲事,却还明里暗里起出结亲的意思,就是想着人退亲后自家上位,这样的人家如何,实在是昭然若揭的。德行不够是必然的,这样的人家怎么敢托付祯娘终身!
还有另外一条,他们这样上心,一点不顾忌祯娘退婚的名声,图的是什么?简直比秃子头上的虱子还要显眼!自然不会是因为自家祯娘小姐真的才貌双全规矩守礼,哪家正经选儿媳妇的时候最看重这个?财与势才是放在首位的。
顾家如今自然还见不着什么势力,但是钱财是眼见着的。大家这样打主意,只能是想要发一回儿媳妇财罢了。倒是不一定进门就要抢夺媳妇嫁妆,也没人丢的起那样的人,只是以后家里都想着占便宜就是一定的了。
那样的日子,哪怕顾家并不缺钱,也是不快的。况且真有了一家吸血的,开了个头,后头就只有越来越胃口大的,再无安宁。文妈妈心里明镜一般,就怕顾周氏一时小不到这处。
然而顾周氏心里主意正的很,这样文妈妈也就不再多开口了,只另外起话头道:“原来太太说要打发外头薛嫂进来带些个女孩子,家里上上下下听闻那个不诧异?这个时候要人为什么,有眼睛的都晓得。只是这样为什么不要家里家生子,也有一个稳妥本分。”
顾周氏和祯娘近身伺候的丫鬟并没有到出去配人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新进内院丫头的道理。至于那些粗使的,哪里要顾周氏吩咐,不过是每过几年,管事的门打发一批进来就是了。所以,这些人是为了祯娘出嫁陪嫁的。
然而出嫁陪嫁的丫鬟婆子陪房等,都最好是家里老人和家生子,原因也是不言自明的。顾周氏这样特意提出要让牙婆送些进来挑选可不是奇怪?怪不得有这样的议论。要知道祯娘是家里唯一一个大小姐,以后她身边才是最吃香的呢!
顾周氏觉得这些人拿消息真是厉害了,因此笑道:“这家里有什么能瞒得住人的?不过这回他们消息可是不全的,他们就不知道我已经吩咐过了,这一回让外头带来的只要山西,特别是山西太原的女孩子?”
顾周氏全然是一片慈母之心,想要两个山西那边的女孩子不要年纪太小的。到家来在宝瓶轩伺候,也能让祯娘和宝瓶轩上下明白一些山西那边的风俗禁忌。两外有两个地头蛇在身边,不说有多大作用,算是能安一安顾周氏这个做母亲的心罢。
文妈妈一听是山西女孩子就知道顾周氏是什么原因了,底下人再不用四处打点送人情地把自家女孩子送来这都没用!太太想要的是一只白猫,你们送来的确是黑猫,再是能够也不能够啊!
说到这个顾周氏和文妈妈两个就自然而然地说起要陪哪些人同祯娘一起去山西了,不知是不是巧合来的祯娘这几日和玉浣她们一家一家轮着请客,今日在玉淑处,大家也正好说到了陪房人家的事儿。
如今玉浣马上就要出门,又是众人中间的大姐,这就很有一些风范了,只是十分有模有样道:“这陪房人家可有讲究,若是身边有贴身丫头出门前就能配人的那就自然好,身边老人了,必然是又忠心又机灵的。若是打算把个她们出门后再配人,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自然就要仔仔细细挑选了。”
祯娘本人就是听着的,因为她就是这样。她身边就是四个一等大丫头都不过比她大一二岁,等到她出门的时候也才十□□。丫头们出门大都在二十岁以后,虽然不是没得主家发恩德,十□□就许人的,但是四个丫鬟就没有一个肯的。
其中最铁齿的红豆干脆道‘她这一生打定主意不嫁人,只愿意守着祯娘过日子,外头男子有什么可信的’。就是温和如将离也道:“不要在这时候办了,如今家里都为了小姐是婚事忙碌,做什么为咱们分心?”
其实这也是几个丫头的忠心了,红豆先不说了,其余三个明明是想着到了周家再嫁人,到时候嫁与周家管事,岂不是方便自家小姐拾后院。至于自家心意,她们并没有一个心仪的,嫁到哪边不是一样的?她们信自家小姐也不会把自家随意许个腌不堪的。
说到这些这帮女孩子又谈论了一回如何‘知人善用’,倒是很有些样子了。玉涓就伸了个懒腰道:“原来那里晓得管家有这样许多门道,不要说那些女红中馈了,竟然还有御下之道,要知道这人心都是最难的了。我原来还觉得我母亲做的不过尔尔,如今明白了,她那样的已经是上上签了。”
玉清暗自看了玉涓一眼,有些黯然这样的体会她想要也是不能的。她与玉清正是亲姊妹,不过是玉涓是奶奶生的,她却是庶出的。奶奶对她这个庶女没什么苛待,但是想要与玉涓一样就不可能了。
这一回两人也差不多是要出门子的,玉涓就被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至于玉清则是派了个有些见识的妈妈教导一些账本知识进退礼仪也就是了这样的妈妈再有厉害也不如一个真正的当家主母明白,玉清对于管理下人也不过是得了一些文章上的话,实在来说还是糊涂的。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只能以后边做边学了这样的事儿也不好表露出来,就是这时候她还要如常样子,倒是拿出几本账册子道:“人都说将来自己当家账册是最重的,拿住了这个,许多其他的也就走不脱了。只是我如今看这些真正的账册,倒是和咱们学里学的不同,好生头痛,千丝万缕再不清楚的,你们且教一教我!”
这话倒是说到了在场女孩子的心上,别看这些女孩子都是大家出身,不乏什么妈妈嬷嬷教导,还有些是有当家主母的母亲手把手,但是有些事情她们母亲都没有吃透呢。真个那样容易,也不会有些人做主母几十年了,也是一笔烂账!
不过这些人里祯娘大概是最懂行的了,其他女孩子看过的账本加起来也不如她么。于是自然接过玉清手上账册道:“这也不稀奇了,老话说‘不读哪家书,不识哪家字’。虽说有通行天下的账本格式,但是各家还有不同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