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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执抿了抿唇:“的确是我找到的锦棠,也是我带她去薛老太太的院子,可我并不知道她脚上有伤。”
“你当然不知道,你听信薛锦莹的片面之词,跟着外人冤枉你嫡亲的表妹,急不可耐地想给她定罪,恨不能一棍子打死了她了事,哪里能注意到她没有穿鞋。”
郑执脑中一懵。
原来薛锦棠一直赤着脚走路。
他是真的不知道。
郑太太小声哭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为了帮我照顾锦棠,燕王府有好的职位你不敢去争取,几次升职的机会你都推脱了。为了能有更多的休沐时间,你不得不在最低等侍卫的位置上屈就。所以你怨恨迁怒锦棠。”
郑执没有说话,呼吸加重了几分。
郑太太说的没错,若不是薛锦棠拖累,他的确已经步步高升。就因为一个薛锦棠,他不得不放弃大好的机会,他如何能不怨恨呢?
“可这跟锦棠有什么关系?”郑太太痛心疾首,哭着数落他:“当初你父亲战死沙场,是你姑姑接济我们,若不是她,你我母子二人如何能抵得过族中那些吃人不见骨头的豺狼?”
“我视锦棠为亲生女儿,是我心甘情愿地照顾她。她不过是个痴傻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从不曾要求什么,是我主动来照顾她的。你凭什么怨恨她呢?”
“你该怨恨的,是我这个母亲。”郑太太拿帕子擦着眼泪,哽咽道:“是我没有问你意愿,带了你到薛家来,是我拖累了你。”
郑执浑身僵硬,直直地跪了下去。
父亲过世的时候他才几岁,母亲带着他投靠舅舅,舅舅却逼母亲改嫁。母亲宁死不从,带着他从舅舅家逃了出来,然后投奔姑姑。
若非母亲带着他来薛家,他们早就流落街头了。他再是非不分,也知道母亲不是拖累他,而是一直护着他。
“母亲,儿子知错。”
郑太太噙着泪摇头:“你没错,错的是我。从今以后,你自去追求你的富贵荣华,我不敢再拖累你了。”
说着,她把身子转过去,不接受郑执的跪拜。
郑执心头涌起无限愧疚自责,他跪着朝前走了几步,给郑太太磕头认错:“今日之事,的确是我错了,我会好好跟锦棠道歉。”
郑太太这才把脸转过来,泪流满面:“希望你说到做到,与锦棠和睦相处。”
郑执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晦暗地点了点头。
荣姑进来说:“太太,王妈妈来了。”
能被叫一声王妈妈的,自然是薛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仆妇王石斛家的,郑太太不敢怠慢,忙擦干眼泪,打迭起神去见王妈妈。
……
王石斛家的奉命看望两位小姐,分别送了药,说了几句宽怀的话,便回去跟薛老太太复命。
“……两位小姐都伤得不轻。”王石斛家的面带忧色:“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三小姐这个样子,怕是不能启程,该怎么跟老太爷交代呢?”
老太爷才是一家之主,西府内宅,明面上是老太太说了算,其实还是要看老太爷的眼色行事。
老太太捧着薛锦莹,那是因为老太爷看重薛锦莹,老太太今天打了薛锦莹,怕是不好场。
“老太爷捧着薛锦莹,那是因为薛锦棠痴傻了,他想李代桃僵。”
薛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不停,淡定从容地说:“如今正主醒了,薛锦莹这个替代品……”
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王石斛家的这才喜上眉梢:“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全,奴婢这就给您铺床,我们明天一早回去。”
这样的好消息,该早点让老太爷知道。
……
薛锦棠又冷又热。
有人给她擦汗、喂水、喂药,轻声地哄着她,叫她棠棠。
声音与母亲非常像,她哭了,抱着那人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感觉舒服了很多,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妇人焦急又带着责备的声音:“……你赶紧去把大夫请过来。他早上不是说烧退了就能醒的吗,这都下午了,我们棠棠怎么还昏迷不醒?该不会是又发病了吧?”
有青年男子劝慰她:“母亲,您别着急,大夫说如果锦棠不醒,我们晚上再去找他也不迟。”
原来他们口中说的昏迷不醒的人是她。
没想到她竟然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薛锦棠慢慢恢复意识,努力睁开眼睛,只见郑太太冷着脸呵斥郑执:“我看你是不想去,棠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还有薛锦莹那个小妇养的!”
郑执想了一夜,觉得薛锦莹不是那种故意陷害别人的人,这事情八成有误会。
他嘴角抿了抿:“娘,我有错,你说我就好,不要牵扯别人……”
感觉到身后有视线落在他身上,郑执就转过头,正对上薛锦棠的眼睛,冷静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心里涌起一阵不快。
薛锦棠醒了,却一语不发,任由母亲着急、呵斥他,辱骂莹表妹,母亲这样骂莹表妹,她心里怕是很得意高兴吧。
薛锦棠这种人,别说是对她好了,就是跟她站在一起,都是一种煎熬。他本能地就想抬脚离开。可一想到昨晚对郑太太的承诺,他不得不又耐着性子回脚步。
便是要走,也该道了歉之后再走。
他既然答应了母亲,就一定要做到。
☆、5.道歉
薛锦棠不再看郑执,轻声唤了一声舅母。
“锦棠,你醒了!”郑太太大喜,赶紧端了蜜糖水过来喂薛锦棠喝。
薛锦棠的确渴了,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放了蜂蜜的水入喉,又香又甜又解渴,比她之前喝的水都美味。
她捧着青花瓷的茶盏,小口小口地喝。
郑执眉头挑了挑,她明明很渴,喝水的动作却很优雅,一大杯蜂蜜水都喝完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喝完之后,薛锦棠把杯子还给郑太太,还不忘说了声谢谢。
郑太太摸摸她的头,问她头疼不疼,身上难不难受,想不想吃东西。
薛锦棠一句一句地回答她,说头不疼了,身上有些重但是不难受,现在还不饿,就是睡太久了想出去走走。
烧了一夜,她脸色唇色都发白,说话也很乖巧,郑太太更加心疼:“好孩子,舅母这就熬鸡汤香菇粥,你晚上多吃点。”
她转头对郑执说:“你陪锦棠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郑执头也不抬,低声“嗯”了一句,拿了桌上的一个小食盒,抬腿走了。
薛锦棠一时弄不明白,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郑太太帮她穿好衣服,薛锦棠走出去,见小食盒里已经装满了零嘴点心,郑执拎着小食盒,站在门口等她。
薛锦棠在心中哦了一声,原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