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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的心所牵,颤抖起来。
徐至的目光扫过程锡的发迹、眉弓、双眼、鼻梁,嘴唇。
一刹那,他有过想要接着吻下去、到很久很久以后的冲动。
可也只是一刹那而已。
程锡是五月中去的洛杉矶,走之前徐至没有不闻不问,却也没有很故意地刨根问底。
不是太重要的角色,却还得在组里呆上二十天。
徐至一如往常地生活。
晨跑、上下班,看种类繁杂的书,捡起很久没练的低音提琴拉上一两个小时。和他从前的生活步履轨迹全然相同,他却觉得少了些趣味和热闹。
就像程锡第一次出远门时,觉得早餐有些仓促和难以下咽一样。
并非说程锡在时有多热闹,毕竟两个人住的房子里,再吵闹也只是暂时。他不会故意将电视节目的声音调得很大,也不会把音乐装满屋子,只是会在看脱口秀时发出总是慢三秒的笑声,或者因为愉悦而哼唱些不成调的曲子。
徐至也常常在喝水时呛住。
关峰口中的“屠宰场歌手”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更多时候他会打印一些经典电影里的台词,借用徐至让人改装过的那间隔音很好的练琴房,在里面练习和表演。
他的朋友之前提到过程锡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型演员,也许“天赋”有一定道理,但更多的说不定就是像这样关起门来日复一日地琢磨。
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不无天赋异禀,最后又泯然众人的例子。
徐至去了大概三次百老汇,舞美、唱腔、故事都是诚意之作,谢幕时掌声雷动,他也站起来为演员鼓舞,心里想的却是程锡在这时没准会激动得喝尖叫,毕竟他热衷于一切与表演相关的东西。
身披着月光回到家中,除了累以外,竟然没有太多别的感觉。
徐至可能更习惯于在家中看看影碟,可以随时离身,走到厨房里洗些桑葚,递给聚会神的程锡,然后看他跳起来懊恼地擦着汁液飞溅到衣服上、浸染出的痕迹。
有工作时,他在一旁准备第二天开会用的材料,不时抬头看看电视里灰绿调的画面,顺便给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放松放松。
书房不知何时成了可去可不去的地方,他并不会因为周围有异响而无法集中力,对徐至而言工作效率可以同样高,无论是在安静的家中或者人潮拥挤的广场中央。
索性他就将文件和电脑都带到楼下。程锡一开始有些拘谨,将声音调到最小,倒水和找些零嘴吃的动作都蹑手蹑脚,直到他开口说了句不用管他这才放开动作,还会凑过来问他要不要吃爆米花。
程锡喜欢电影,他几乎每天都在看各种类型的片子,最喜欢的似乎还是剧情片,节奏紧凑一点的。看文艺片时习惯准备炭笔和速写本,遇到喜欢的片段还会把分镜给画下来。
徐至没什么偏好,都能接受,却也谈不上热忱。
程锡急急忙忙画分镜的样子比喜剧里的刻意搞怪更吸引人。
第一个周末,徐至还去了趟波士顿。
他把波士顿家里的东西再清点了一下,之前没能带去纽约的都被装上了车。去球馆打了几局斯诺克,出来时又去逛了逛那位意大利老太太开的旧音像店。
她还是那副酷酷的样子,画着夸张的挑眉,红唇勾得浓艳。可乐瓶边放着一个小草筐,里面盛着几粒颜色糟糕的甘草糖。
认出是他来,gianna在包装cd的时候还很高兴地在小筐里抓了一把,甚至想把为数不多的糖都给徐至。
好在他走得够快。
《hotelcalifornia》,eagles,1977.
徐至不听摇滚乐,也没有开车听歌的习惯。
买这张专辑只是鬼使神差。
又或者是因为它的名字里带着california。
而程锡在那里。
第25章
第二周开始,徐至陆陆续续到了些程锡发来的邮件。
他像是得了清闲,并且乐此不疲地拍照、传到电脑上,再编辑成邮件发给徐至。
一尊蠢而粗制滥造的金色招财猫、一个贴上乱糟糟胡须的下巴、顶着糖制道具酒瓶往外渗血的脑门,或者一张只有半张脸入镜的挤眉弄眼的搞怪照片。
比如加州“in-n-out”的双层肉饼吉士汉堡;还冒着热气的一大碗西红柿打卤面;涂抹了过量黄油的酸面包;片场休息期间送来的来自中国餐馆的幸运签语饼干。或者凌晨工时,几人结伴到小酒馆里点的满满一扎泡沫丰富的德国黑啤。
就像他历经六小时长途飞行,一番舟车劳顿之后参加的并不是工作,而是一场轻松愉快的旅行。
徐至不知为何开始每天期待这样的邮件。他身在遥远的纽约,竟也有种参与其中的感觉,仿佛自己就坐在程锡的对面看着他用镜头记录琐碎平凡的一切。
星期六的晚上,程锡给他发了些很特别的照片。
他认出那是一号公路,车就停在陡峭惊险的崖壁上。
大苏尔。
辽阔的太平洋就在脚下。
海水里就像是被倾倒了更多深沉的颜色,托着天空。边界处被一把生锈打卷的刀切开,再扔下大片蓬松的云,将幽深的色块稀释,呈现出调和后泛着白的浅蓝。
白浪拍打散落耸立于海中的黑色礁石,被如巨斧劈开的山石拦住,成了绵延曲折的西海岸。
壮阔,寂静,发出的声音被无情吞没,只有惊涛声和海鸟的嘶叫。
站在那里,好似踩住了通往世界尽头的一块砖石,神明从天幕中缓缓降临,从有灵的万物中挑出一个来,倾听他内心的声音。
“此时此刻,我的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很多个人,很多件事。我将它们挨着整理了一下,层层叠叠,放在心上。你猜最先跑出来、到最上边坐着的是什么?”
程锡在电脑前磨蹭了许久,删删减减,最终还是打下了这几个字。
“是‘想你’。”
“我想你,徐至。”
徐至又有一刹那的晃神。
近来心不在焉的次数激增,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思绪混乱的时刻。起初他将它归结为一场季节变换带来的感冒与头痛,直到现在他才迟钝地明白,原来那种心情有一个名字。
纽约时间夜零点,徐至打了个电话给程锡。
他们相处的节奏很有规律,电话只在特殊情况难得通一次,程锡接到徐至主动打过来的机会就更少了。
离他发送那封邮件的时间间隔很短,程锡的呼吸难粗重,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他自认也曾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青年,这时却只想安静地做只缩头乌龟。
可谁叫徐至在外边用指节叩着他的乌龟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