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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闻名七国的秦军勇士,瞬间乱成了一锅沸水。
县尉面色惨白,喊叫了几声都淹没于满院的嘶吼、惨呼、痛哭声中。另一边,雨师已经用削刀割断了好几名无意中靠近他的士兵的咽喉。他嘴唇颤抖,左手将右腕掐出了青紫的指印;然而一旦有人接近其身遭五尺,仍会被他瞬间了结。
乱象淹没了盖聂与昌平君激斗的身形。盖聂心知众人发狂的情形定与那个浓雾中的怪影有关。他心中激荡着两股冲动:一是拼命想要凑近那个影子,仔仔细细看个清楚;二却是离那个影子越远越好,绝对不可靠近。这两股心思激烈对抗,竟比与昌平君缠斗不休更耗体力;额前的汗水不断滴落,有些就挂在眼睫上,却无暇擦拭。
倏忽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手中长剑狠狠砸向那团模糊怪异的影子,矫如鹰击鹘落。盖聂见到此人,心下登时一定。
小庄终于出手了。
一阵凉风扫过,吹散眼前的些许雾气,令盖聂看清了几分那个与师弟打得不可开交的影子竟是个矮小肥胖的老翁。此人脖颈上赘肉下垂,肚腹滚圆凸起,十根手指粗短有力,握着一根青中带黑的滕杖,上嵌十二节人脊骨。他的武功怪异至极,一柄藤杖如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似退还进,似左还右,有时看似麻木迟缓,转眼便将几名无意中闯入战局的秦兵敲得脑浆迸裂;卫庄的动作远比他迅捷得多,可仿佛有着什么顾忌,横剑术中许多妙招式都未曾施展完全便急退自保,加上毫无内力护体,弄得险象环生、惊心动魄。
盖聂极想上前助阵,然而愈急,便愈难从眼前的对手剑下脱出。他旋身躲过昌平君的迎面一击,几缕剑芒束如针,穿胁下刺向对手京门、环跳、风市等穴他认穴极准、出手稳而快,可惜昌平君此时已非寻常人,身体无法自控地抖动抽搐,反使每一剑都刺在肌肉上;盖聂又不愿令他重伤,只得剑回防。此时他二人与卫庄、巫士的距离已在有意无意地推动下越发接近,剑气几乎切进对方的战圈内;这四人的立场可以说各不相同,一旦当真混战成一团,究竟谁会对付谁,谁又要防备谁,怕是鬼神难测。
盖聂正为难时,忽听耳边一声爆喝“箭阵!”他心有所感,半身伏低,继而猛然窜出,一式“贯日”如白虹般射向那矮胖巫士。
从没有人敢在与对手相斗正剧时,抛弃眼前之人偷袭另一人的。盖聂这一出谁也没料到;但他背后空门大开,却是再清楚明白不过。昌平君眼底恍惚清明了一瞬,手中剑锋毫不留情地向其后心捅去。眼看即将得手,忽觉头后一麻,像被蜂子蛰了一下似的,又疼又痒。昌平君手上一滞,随即发觉舌头肿了起来,紧接着脖颈也僵硬了,手足也麻痹了,像木头一般直直滚倒在地。他双眼圆瞪,痴痴地盯着上方怎么也想不通,方才还在咫尺之外的卫庄是何时到了自己身后。
卫庄方才大喊“箭阵!”说的却是只有同门二人知道的一个暗语。当年在鬼谷求学的第一年,有一群流寇在鬼谷山门挑衅,以箭阵围攻师兄弟二人;在密如飞蝗的流矢中,卫庄也曾中途蹲下操作弩机,将自己的侧后完全交给盖聂防御。因此他喊话的时候,盖聂马上知道师弟有了破局之算,便与以前一样强行插手卫庄的战斗;同时卫庄放弃巫申,转而以暗器偷袭昌平君,时机拿捏得巧妙至极。如此变化将在场神智尚算清楚的寥寥数人都震得目瞪口呆竟敢在决战最激烈时交换对手,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任何一种武学、剑术的道理;但他们却偏偏做成了。
一根幽蓝的细针插在昌平君颈后哑门,令他动弹不得。卫庄长臂一卷,将此人夹在腋下,拔腿就跑。
“走!”
盖聂得了讯,也不再恋战,一招“朔望”将矮胖巫士震退几步,同时双腿猛蹬,贴地后窜,转眼便到了一丈之外。他一挥袖拂开巫士打出的一串暗器,身躯左右一晃,如浓墨化于水中一般消失在门后。
矮胖巫士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足下生风,“呼”地一下追出院外。可惜县衙的后街紧邻着一大片高高低低的房屋,数条细小崎岖的巷子像树叶的脉络一般散布其中,再加上浓雾遮掩,怎能区分哪一条是他们逃走的路径?
巫士并不焦急。他微微仰头,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逃?逃吧,逃吧……我倒要看看,在这‘蚩尤大荒阵’中,你们逃得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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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六十七
虚实之章四
这是个格外阴沉的早上。城池正在半睡半醒之中,路上的行人还很少见,十分安静。两名鬼谷传人一前一后,在弯弯绕绕的小巷中狂奔。
“我来拎一会儿吧。”盖聂道。
卫庄头都不回,随手将提着的俘虏猛抛过去。盖聂稳稳地接过来搁在肩上,好似抗着一大袋谷子。
眼看到了一个岔路口,卫庄蓦地停步,掏出一只雕花镂空小盒,在空中来回比划。盒中传来急促的虫鸣,时而由弱转强,时而又由强渐弱。
盖聂也站住了脚,一对眼珠追着那木盒溜来溜去。“小庄,你养的蛐蛐会认路?”
“……这是用于追踪的血踪蠹。我手里的是子虫,巫申身上带有虫母,母子之间可以互相呼应。越是接近虫母,子虫就越兴奋。反之亦然。”说着卫庄指了指左边道:“这边。”
“如此说来,那个巫申岂非也能用相同的方法找我们?”
卫庄露出一抹讥笑:“虫母只有一只,而子虫却有许许多多,而且刚巧都在这城中。我们只需寻到一个子虫绝对不会出声的地方,便是暂时安全的所在。”
盖聂若有所思地由着他领路,视线仿佛穿透了师弟的背脊。“小庄,莫非你早已算到这种情形?”
卫庄斜了他一眼。“师哥,你怀疑我?”
“不是我想你久居楚地,对巫蛊之术的了解显然远胜于我,若能传授我少许经验,我们可共同想些对敌之策,不至于一味逃走。”
卫庄扭过头,继续用后脑勺对着他。“正因为与巫申相斗多年,知晓他的根底,眼下才不能不走。”
盖聂歪了歪脖子,颈骨发出“咯”的一声响。“即便你我二人联手设伏,诱他至无人之处,也没有一搏之力?”
“师哥,我知道你不甘心。倘若不论势力,仅凭个人施展,我在整个楚国忌惮的不超过三人巫申便是三人中最可怕的一个。他的本事高深莫测;当年我们对付过的‘三牢血涂之阵’的主人阚伯与他相比,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卫庄又低头听了听虫鸣,边跑边道:“你们北方人对巫蛊所知太少,常把巫术和蛊术都划为怪力乱神之流。然而楚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