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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朋手足,敢于拔剑讨仇者却寥寥;盼望剑圣与巫士两败俱伤还在其次,主要还是因为巫申的手段太过阴毒危险,武功又高得惊人,连剑圣都隐约有不敌之象;就算多人连番挑战终能将他击败,但头几个贸然上前的人却非死不可。于是人人默然推诿,不肯出头。唯有荆中三侠死里逃生,又蒙剑圣开口称赞“义气”,顿时腹中犹如吃了一盆火炭一样,说不尽的感激熨烫。再想想之前盖聂在江湖中的种种恶名,什么献宝卖国、杀友求荣,顿时觉得没有丝毫可信之处了。于是三人纷纷挥着右臂,再向巫申冲去,虽然不能太过接近,倒也砍翻了一两个围攻盖聂的傀儡。
此时又有一名麻衣黥面的汉子按捺不住,大声道:“老子的许多部下都叫妖法害了。今日定要诛杀此獠,从他身上搜出解救的药物来!!”说着抄起一柄简陋的木柄石锤,就近砸倒一人一牛,向剧斗的中心靠去。其余那些个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却各自踟蹰,不知是否要上前相助为好。
田氏门客中有几人跳出去对付奔跑的狂牛,余人自发围成一圈,护住两位公子、卫庄等人。田家小公子此时也蹙眉握剑,心道:再不出手,恐怕要在这里被人小瞧了去。但其兄长却以手臂阻住了他的去路,沉声道:“不必受激。剑圣为人阴险狠毒,连挚友都能手刃,此处是他故意出言挑衅,不可中了圈套。”
卫庄嘴角挑起,简直要大笑出声。但他强行忍住,仰头看看天象天色终于亮堂了些,而火光所照耀的地方也在不断扩大。经过众人一番驱赶砍杀,群牛好容易死的死,散的散;但受益于此,那些被巫申控制的活人傀儡也死伤甚多。不远处突然发出“噼啪”一声惊天动地的动静,原来是某座着火的宫殿终于被烧断了横梁,顶部塌陷下去。
盖聂被围攻的压力少减,自身内力却几近耗空,承受巫申招式中的内劲也越发困难。他为求速胜,以天问剑法中的一招“列星安陈”诱敌深入,故意露出一丝破绽。巫申确实中计,杖头如出洞毒蛇一般重叩他胸前空门。盖聂呼出肺中余气,胸口下陷,同时下接一招“吞月”,取敌颈侧。不料巫申这招来势太过雄浑,他虽以护体真气卸去大半劲力,仍感到膻中一滞,真气逆乱,猛然一口鲜血喷出,后招便使得差强人意。但巫申因惯于使毒,见对手口里喷出什么东西,下意识地退后闪躲,反叫盖聂黏住了身形。好容易逆转了攻守之势,盖聂立即揉身而上,一招“疾电”被巫申避过,却将他的藤木杖头削去一截。不想巫申反而怪笑出声,把树藤的断面朝向盖聂,手掌在杖上嵌了脊骨的位置狠狠一捏顿时一股浓烟般细密的黑雾从杖身中冒出,向对手当面扑去。盖聂仰首急退,仍是不及,眼看就要被黑雾粘上;幸好一道软幕从天而降、将他与危险隔开竟是卫庄在千钧一发之时将大氅抛了过来,挡了一挡。
此时卫庄自身也一个箭步冲入战圈,口中道:“田公子小心,妖人又要放毒了!”他两指捏住大氅的一角,暗运巧劲一抖、一转,将一团黑雾尽数裹在内里。但他并不恋战,将大氅往远处一抛,立即脱身退回。
卫庄心道自己贸然出手,可不要令人起疑,却见盖聂转头冲他笑了一下,手中剑光飞舞,将巫申逼退。他心中一荡,不知是何滋味。
田氏公子对视一眼,尚不及就卫庄的举止发出疑问,便听天边战鼓阵阵,人喊马嘶,从陈县北门的方向传来。之前他们率领门客屡攻城门而不克,只得听从卫庄建议,先行退走,等待“援军”,却不知这援军的声势是如此之壮!田荣一把握住卫庄前臂,惊叹道:“卫先生料事如神。这攻城的军队究竟从何而来?!”
卫庄笑道:“城外的一群山贼流寇而已。他们与卫某订约,举火为号,一旦在山顶望见火势蔓延,立即整队出发。”
此刻他的种种谋划,已不言而喻。巫申终于怒极,操着不太流利的楚语骂道:“卫庄!你难道要背叛大王么”
卫庄负手道:“笑话。你难道不知,这城中种种,都是出自大王的谋划?!”
巫申瞪眼不信,口中呜哩哇啦蹦出一串南越语,仅凭声调也能听出是在骂人。但他心神分散的毫厘之息,对剑圣来说已经足够。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渊虹刺入咽喉,拔出时血不溅出。一代大巫,就此殒命。
但就在盖聂了结敌手的刹那,观战多时的各路豪杰也都动了起来。田氏公子拔剑出鞘、几名门客发出暗器、黥面汉子挥起石锤但他们所有人,都比不上一个人的速度。
盖聂来不及转身,便感到脑后一阵锐痛,正是哑门穴被针刺入,与昌平君中招时一模一样。
他身体缓缓向下倾倒,在撞上地面之前被人接住了。耳边传来尖锐的金石交鸣声,以及极轻的水声。他还想细听,只觉眼前冒出了白光,意识也渐渐远去。
卫庄半身浴血,直起身来。地上围了一圈暗器、石屑,以及断裂的铜剑。方才众人急于取剑圣性命,虽在毫厘之间败给卫庄,但因时机太紧、距离太近,许多人孤注一掷发出的剑招、暗器最后通通向卫庄招呼过去。他以一式“顺我者昌”扫开大半,但因毫无内力,招式无法施展完全,剩下的一半锐器只得以背相承。
他一手抱人,一手将鲨齿上的血珠挥去。田氏兄弟惊骇不已,不断致歉,卫庄只是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靳将军想必已经入城了。还请公子与我同去一叙。”
盖聂醒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他发觉自己躺在一方软榻之上,三面都是石壁,一面是铁栅栏,想必是某处的监牢了。他正待坐起,忽觉下盘一软,无力支撑,整个人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他这才察觉肩井、曲泽、环跳、风市等要穴各刺了一枚金针,使他四肢不能行动,却有知觉。盖聂只有脖子以上能动,自然无法自行将封穴针启出。不得不说这种手段对付他这样的高手,要比用镣铐捆绑有效得多。
他听见不远处传来呻吟之声,抬头一瞧,对面又是黑漆漆的一间牢房,正中侧卧着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人可不就是昌平君。
盖聂叹道:“不想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和你做邻居。”
昌平君双手双脚皆被铁链缚住,衣衫破烂,身上有斑斑血迹,模样比他凄惨得多。盖聂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虽然没了靴子,脚下却垫着厚厚的一层兽皮,难怪方才他从榻上滚下来也丝毫不觉疼痛。再看四周,西首角落摆放着香薰炉,连枝灯,乌木案;案上堆放着两盘鲜果,一只错金酒壶。东首有一方屏风,后面自然是做更衣之用的了。如此陈设,应做大贵人家的卧房才是。而对面那间牢房却是又脏又臭,一角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