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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动的沙丘,百年千年均是一个样子。
但他的语气又是如此充满好奇,和每一个天真孩童碰到新鲜事物发出的惊叹一样。
薛藏雪往前走了一步,眼看就要栽下,下面的人甚至捂住了眼睛。
那一刻很安静,地面上并未传来肉体碰撞碎裂的声音。
下面的人拿开了捂在眼睛上的胖手指,其实捂不捂也没甚区别,他的眼睛一直是张开看着薛藏雪的。
羽毛落地是没有声音的,薛藏雪就是一片羽毛,却又不是,因为他比羽毛落地的速度快上太多,一眨眼就站在了那人面前。
两人静立着,打量对方。
这是一个胖子,非常胖,横竖几乎一样宽,薛藏雪甚至觉得两个自己并在一起才能跟此人相比。
胖子的手肥肥的,堪比集市上洗得最干净的猪蹄,又非常白皙细腻,比花井中任何一个美人的手都更像羊脂玉。
他的手从脸上拿开之后,露出了一张同样白胖的脸,笔直清秀的长眉,大而圆的亮眼,说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都算贬低了他,倘若他不是个大胖子一定可以在采微阁美人榜上留下名字。
薛藏雪对上了他的眼睛,里面太纯净,就像从未沾染尘埃,令人想起儿童的天真烂漫,这双眼睛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他曾经认识过一个这样有着无邪双眼的胖子。
魏枭鸿。
江湖人称,音杀帝王,魏小红。
音杀这种武功要说入门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内力足够,会乐器,再经人提点提点,基本上都可以说自己会音杀了。而且音杀比其他杀人方式更稳妥,稍微有点功力的人,三十丈之外就能取人首级,根本不用近身搏斗。所以这年头江湖上的杀手刺客用剑的越来越少,用音攻的倒是越来越多。
凡事有利就有弊,音攻者大多身体不怎么行,毕竟日常生活里唯一的体力活估计就是抱着自己的武器出门。
比如面前这位算是极致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但凡出门必坐马车,哪怕路程不到半里路都要请几个人抬着走。
曾经有人问他,你这种体力,万一人家轻功好,逃出了你的攻击范围你怎么追的上。
他回答说,在我的音攻范围内,还没人逃出去过。
于是有挑事者撺掇他去跟紫电灵猫宁裳华切磋一下,结果他说他对女人都很温柔,不干这种事情,再说了,兰吾城夫妇都是不错的人,他又不傻,为什么要去得罪。
挑事者哪肯放过这种乐子,又说最近有个新人,轻功非比寻常,在裳华夫人手下也是走了好几圈的,可以试试,并且连花翎羽的弦都被他给断了一根。
魏小红当年与薛藏雪花翎羽一众年龄相仿,虽然看起来老成而忧郁,实际上内心也是很活泼的。他跟花翎羽在乐理上存在分歧,互看不顺眼,一听说与自己不对盘的花翎羽败了,立马眼睛发亮到处找薛藏雪的踪迹,放话说一定要让薛藏雪俯首称臣。
可惜那几年薛藏雪几乎是满大陆地躲仇杀,穿坏的鞋都可以堆成小山,哪是魏小红这种成日里不出门,出门半天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的人能找到的。
不过据说后来他在武林屠魔大会上找到了不复当年青涩的薛藏雪,两人也有过小段交集,到底有没有交手就不得而知了。
能在遥远的西海再见到这个胖子,还是比当年胖了几圈的胖子,薛藏雪也深感诧异。
胖子坐在采微集市的大石头上,旁边放着一把相当粗制滥造的四弦琴。
“嚯?轻功不错。”魏小红道,“倒是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他一开口就是中原最本土的腔调,嗓音里依稀还有着少年时代的样子,低沉沙哑,只是浑厚了不少。
薛藏雪挑眉:“信是你放的?”
魏小红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可能,你觉得我爬得上这根杆么?”
“这么说你还有同伙?怎么不叫出来?”
魏小红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一脸八卦地望向薛藏雪:“我说,那两个小虫的音攻是你破的?”
“是我。”
“听闻城里个人把花翎羽那个傻子的琴也砍断了?也是你?”
薛藏雪霎时间想起了当年此人跟花翎羽的诸多纠葛,想不到这么多年依然是不对盘。
“也是我。”
“哈哈,花翎羽那小子早就该被整这么一回惨的了。当年无颜就是手软了点,只断了一根弦,就要像你这样把琴砍了才好。你砍得很好!非常好!哈哈。”魏小红拍着大腿狂笑。
薛藏雪看着他笑,自己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你的同伙呢?”薛藏雪再次问道。
“跑啦。”
“你为什么不跑?”
“跑干什么?第一,我跑不动,第二,我想留下来看热闹。”魏小红努力将一只脚挪了个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这不,你就来了。”
“那你是要看着我把这封信交到弗晓手里,还是在这里就要拦下我?”薛藏雪挥挥手中的信件。
“信什么的我不感兴趣,对你我比较感兴趣。”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感兴趣,其实是有些挑衅甚至是不堪的。然而薛藏雪清楚魏小红并没有此种想法,他说感兴趣,一定是对这个人武功感兴趣。
“我只是一介医师,碰巧练了几年轻功而已,不值得音攻帝王感兴趣。”
薛藏雪并不愿意惹上这个大麻烦,毕竟当年被此人的手下骚扰了很多年,不胜其烦。现在此人虽然是一个突破口,但花翎羽一个琴师已经够麻烦,这个人能不惹还是不惹为好,以后再找时机,现在溜走才是上策。
可惜上天不愿意给薛藏雪这个机会。
“你认识我?在中原,能在一个照面就认出我是谁的人很少,但这里是西海,你暴露了哟。”魏小红拖长了声音,“来来,让我试试你。”
这么多年这种魔性的声音又出现了,薛藏雪感觉很头疼,他想赶紧跑路,甩掉这个胖子。刚踏出第一步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轻功只要一在魏小红面前展露,身份必然暴露。
就在这一念之间,魏小红已经拿过身旁的四弦琴。
如果薛藏雪有心情去看,就会发现那是一把自制的,全铁所制的琴,放到任何人面前都不可能弹得出声音的假琴。
薛藏雪没有心情,没有时间。
高手的较量通常就在数息之间,晚一手很可能就是一败涂地。
他不是不敢正面对上魏小红,而是音攻这种东西,太损耗心神,对于他这种记忆不全的人来说更是一种致命打击。
薛藏雪已经顾不得身份暴露,只得以最快速度跑出魏小红的音攻范围。
当年魏小红曾自信说只要在他的琴声范围内就无人能逃出去,而薛藏雪当年轻功与紫电